傍晚夕阳映红霞,如同烈火在烧灼云层,再精美的景色,都和随宁无关。
随宁缓缓阖上双眸,只说麻烦了。
麻烦是真的麻烦,可她从第一次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就有想过这样一件事。
倘若让她重新回到出发前的那一晚上,让她在深夜太子吻她时做出选择,她会不会推开他。
随宁不知道。
那便只能耗着。
说到底,寻常女子有孕,总该对孩子一事茫然好奇,但随宁没有那个机会。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对腹中孩子产生感情,只有极端的理智,才能让她选择哪一条路才是对太子、对她自己有益。
后日她不能出门。
如果沉王在沉王府里,随宁向来是喜欢等他回来,一起入睡,即便是她有孕后沉王偶尔会歇在书房,他那边也会早早派人来说一声他不回。
随宁会等到那一句话才开始睡。
但随宁心里反复想着太子那句再也不来找她,她有忐忑,有恐慌,漆黑夜色伴随着安神汤的药效,让她睡到半夜,做噩梦惊坐起来,才发现沉王躺在她的身边。
清透月光照进窗子,床榻里被一层纱帐隔绝光亮,随宁最后却忍不住这深夜的寂静,捂面而泣。
怀孕这一件事让她变得异常敏感。
她想她好不容易见到表哥,为什么不迟些跟他说那种话?他一定觉得她水性杨花,养了一个白眼狼。
一只男人大手慢慢揽住了她腰
肢,沉王问:“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随宁抽噎道:“我想喝水,怕吵醒你。”
沉王大抵是对她小姑娘的娇气无话可说,沉默起来给她倒了杯茶水,坐到床边道:“是我回房吵到你,日后你要是睡了,我便不回来。”
随宁手里捧着茶杯,泣道:“我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
“我梦见我死了。”
沉王再次觉得她果真是年纪小,能因这种事哭出来。
但她很少会无缘无故情绪失控,大概是真做了噩梦才能哭成这样,他只是道:“梦是反的。”
“不一样,”她泣道,“我梦见其他皇子登基,大皇子说要纳我做妾侮辱表哥,他们还要斩草除根杀我。”
沉王一顿,道:“这种噩梦在我面前说说可以,不要随意和人提,你是沉王妃,不会有人敢追杀你。”
斩草除根确实是其他皇子会做的事,论起仁慈,主战的太子反倒比其他皇子要更重视百姓。
随宁哭是真哭,她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脸都哭得发热——但她的话不全是真话,她只不过是想不动声色告诉沉王其他皇子秉性不如太子。
沉王扶她一起躺下,让她枕着自己胸口,道:“若是觉得最近闷得慌,后日外头有场祭河神的祈祷,想出去玩就让人陪着你去。”
这是太子让随宁的地方,随宁闭上双眸,落下泪珠,道:“我不太舒服,便不去了。”
沉王道:“你若担心你表哥,倒不必,我收到过一些消息,陛下让太子殿下替南巡今年百姓雪灾过后恢复如何,他那一路行程都安全,不会出事。”
随宁想不,一点都不安全,前世太子就被人算计得死里逃生。
可现在问题是太子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想带她走。
被她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