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夜风吹得沙丘都变了形状,孤狼的嚎叫声此起彼伏着,那美丽的中原女人坐在马背上,白色的纱巾遮住了她的容貌,只留下那一双看得会让人的心也跟着沦陷的美丽的眼睛露在外面,她的手中握着缰绳,分明隔着面巾,可他竟感觉她殷红的唇畔是在向上勾起的。“母亲,你要去哪?夜很深了,容易迷途,明日孩儿奏请父亲大人,让人护送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少年孤零零地站在荒天大漠之中,他淡绿色的瞳孔紧紧盯凝着那个坐在马背上的女子,少年的轮廓,竟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岩儿,大漠不会使母亲迷途。”女子的眼睛泛着柔光,看着那孤零零追出,欲阻止她离开的清俊少年。少年的眼睛蓦地一黯,仍然清瘦的他忽然低下了头,与女子说话时的声音竟也有些发凉,没有人会看到他的目光闪烁,交织着痛苦与失望:“母亲,将来,他们会说,我的母亲背弃了父亲大人,是匈奴帝国的叛徒,而我,是叛徒的儿子。”女子竟是笑了,温柔得比那晚的月光还要迷人,可她的眼睛里却泛着从未有过的决绝,没有挽回的余地。少年忽然从身后抽出了弓箭,冷箭搭上了软弓,对准了马背上的那个女子,他还那么小,可她深深相信着,这个孩子的箭绝对可以穿透她的心脏。“你若离去,此箭将会穿透背叛者的胸腔。请留下,母亲,我会当作今夜的事没有发生过。”少年淡绿色的眼睛在大漠的月光竟是流光溢彩,动人极了。女子淡笑不语,白纱被大漠的风卷起,在高高的马背上鼓动着,她还是那样温柔,可是,同样还是那样残忍,那样坚韧。少年的手轻轻地僵直在半空中,心底一寸寸地僵冷下来,她,心意已决,就连他,也不能成为她的牵绊。他搭着弓箭的手缓缓地,缓缓地,缓缓地垂落,他的背脊越发挺立,眼神也越发冰冷,终于,他慢慢地垂下了眼帘,向这个女人屈服了,他留不下她,可年少的他,如何能做到下手杀了那个生育了他,如此温柔的女人。“你走吧。”他的手狠狠地折断了那只未来得及发出的箭,狠断如同,断了他们之间的血脉相连。那个女人,爱自由,爱那个人,胜过了爱他,她不怕死,他知道。忽然之间,那抹飘逸的白纱突然被风卷去,消失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漠之中,血腥味顷刻间弥漫出来,少年一惊,那女子竟已从马背上坠落,就像那轻盈的白纱一样,仿佛随时能被一阵风永远地带走!少年眼中的瞳孔簌地一缩,那女子的唇畔带着笑,可她的胸腔一片血红,利箭刺入了她的血肉,在心脏的位置,绽放开触目惊心的血迹,她的手从箭的另一端垂落,她笑得好美,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得像那一天那样美!身后忽然有铁蹄纷纷的声音,暗夜之中,头曼首当其中,他知道是他们来了,可即使他们来了,也带不走那个女人,那个自私狠绝的女人。身体和灵魂,她绝不妥协,她一定要获得一方的自由,可她留给他的,除了这条生命,便是永无止境的痛苦!岩止猛然睁开了眼睛,眼中竟是铺天盖地的慌乱,从梦魇中突然清醒,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紊乱“嗯”像小猫打呵欠一般憨软的哼声忽然在这个寂静得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的夜里响起。身侧那娇软香甜的气息钻进了他的鼻子里,清淡的月光透过棚顶的缝隙偶尔落进了几丝,零星地落在她的脸上,岩止的目光微微地一滞,看着这个孩子纯净安宁的睡颜,她就躺在他的身侧,依旧像是个孩子一样弓着身子缩成了一团睡着。岩止的目光忽然间像是被一层氤氲的雾气所覆,遮去了那眼里的寂冷淡漠,掩去了他的慌乱与寒戾,莫名地,在睁开眼的刹那,他见到了她,竟是心安这是第一次,在那样的画面之后,在他睁开眼睛之后,在他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瞬间,竟然还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他至今仍然不明白,那夜明明已经决绝地想要背叛匈奴离去的女人,她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不齿和荡妇的骂名,可她却忽然间选择了将冰冷的身体永远留在大漠里。母亲,那个词对他而言,是一根扎根很久的刺,那夜,他抱着那个女人已经冰凉的躯体,一步也不肯离去,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直到头曼强硬地抢过了她的尸体,他才像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回到了王庭,像做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梦魇。而今夜的梦魇,竟是被这个小女人一个憨软的哼声给彻底地打破了,岩止似乎花了很大了力气才从那样窒息的感觉中平复了下来,他僵冷的躯体终于渐渐地恢复了温度,夜色浓稠,他终于再一次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个弓着身子的小女人身侧躺下,轻柔地将着娇软的身躯拥进了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之中。如同动物本能地朝热源靠过去,孟轻尘十分自觉地朝岩止的怀里缩去,她的手脚有些冰凉,此刻更是探着热源便贴了进去,她软嫩微凉的脸颊贴在岩止的胸膛前,冷得像冰块一样的脚竟然大胆地藏进了岩止的身体下面,垂落的青丝散在她的身后,像一幅水墨画在白纸上铺卷开来一样。岩止微微一愣,那冰凉的触感顿时让他好不容易聚敛上来的困意一扫而光了,随即这个英俊的男人果真是哭笑不得,他该夸这个小女人彻底颠覆了“女人总是善变”的那句话吗?:()藩王的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