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轻尘点了点头,表示这个答案可以让人接受,自古无论是中原还是西域,战事本来就不少,有战事一定会有被毁灭的国家部落或村落,那就自然会产生家园被毁的难民,难民的后人就成了流民,连自己出生于哪国都未必能记得:“你既是流民,为何会成为岩止的近身侍从。”她记得,九年前在大漠上遇到这伙西域的野蛮人时,莫就在这批风尘仆仆的侍从队伍之列,侍奉着岩止,说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莫就已经是颇得岩止信任的侍从了。默沉默了半晌,在他眼里,孟轻尘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中原女孩而已,虽然她的身份注定着在未来会有所不同,可眼下还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可莫名的,莫觉得这个家伙开口说话,语气和逻辑根本就老成得很,有些冷酷,可骨子里也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劣根性,此刻她问话,倒像是在与一个相识多年的老友说话一样平静随意。“王曾被作为质子。”“这个我听说过。”轻尘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外,她还是微微有些诧异,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撬开了莫的嘴?是他不胜其扰终于愿意与她说话,还是本就有意要告诉她一些什么?“在那之前,头曼单于建国之初,曾与东胡发生战事,战败。”莫言简意赅地陈述。轻尘忽然来了兴趣,双袖微拢,安静地等待莫继续开口。“王为东胡俘获,抑制于驯奴营,每日厮杀,数百人里,最后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杀光所有守卫,逃出驯奴营。”莫的语气平静,叙述着这段往事。轻尘秀气精致的容貌微冷,垂落的长睫遮住了墨眸,那个时候,岩止的年纪应当不过十三四岁,头曼并不重视岩止,更不会冒险出兵营救,少年岩止受俘于东胡,可见其待遇与其它俘虏无异,每日厮杀换取生存,她开始有些怀疑岩止如今这强悍的身手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训练出来的。数百人里最终只存活下两个人,这让轻尘忽然想到了西域人养蛊之说,经过厮杀吞噬,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蛊虫便是蛊王。“你便是与岩止一起活下来的那个人?”轻尘的声音清越悦耳,不带一丝怜悯,反倒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欣赏。这让莫有些诧异,沉默地点了点头,莫已经终止了话题,不再回答孟轻尘。一道高大的影子突然从身后覆盖了下来,挡住了轻尘暖洋洋的旭日青阳,轻尘还未开口,率先看到岩止的莫便已恭敬地俯了俯身:“王。”“嗯。”岩止的嗓音优雅悦耳,微凉淡漠,他看了眼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的孟轻尘,然后对莫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莫。”“盯紧沙微他们。”顿了顿,岩止抬起了一只手,示意莫退下:“你下去吧,不必跟着我。”“是。”莫点了点头,沙微他们正是已经臣服于王的头曼旧部,看来王并不信任他们,莫领了命,却并未立即离去,似乎犹豫了一瞬间,还是开口询问:“苏白拉皇后与其亲信,以及瑞祥殿下,是否要监视。”微怔,莫低头行礼,然后迅速离去。莫离去之后,岩止才收回视线看了眼已经退到一侧的孟轻尘,浓黑的瞳孔里又浮现起那一抹性感而诡异的淡绿色了,每每有此感,轻尘便不由自主地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太过高深莫测了,她可猜不透。“把你的银狐氅取出来。”岩止忽然沉声说道。“银狐氅?”轻尘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仔细想了一会才想起那件东西,正是上一回岩止带她在大贺城中逛的时候从来自中原的商贾那买下的东西,用狐狸腋下的银色毛皮缝缀而成的披风,御寒效果极好,出行之时贡桑将它放进了她随身携带的包裹之中,可现在还是中午时分,虽要入冬了,可现在太阳正暖和着呢,要银狐氅做什么?“玉埂雪峰寒冷,你需要它。”岩止难得有问必答地为她解惑。这个小东西从年幼之时便比别人生得瘦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是中原人的关系,可似乎也不尽然,即使是在中原人之中,这个孩子也显得格外瘦小,这一度让他颇为头疼,甚至命令贡桑必须亲眼盯着她进食,有时甚至会亲自过问她的膳食情况。他虽知道孟轻尘看起来瘦小,但身体却比他想象中要好许多,并不经常生病不适,但每每看到她那清瘦纤细得几乎撑不起衣服的小身子,他就不得不轻视了她,担心雪山之上的严寒会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之外。玉埂雪峰?那座常年积雪不化,直耸云霄的峰群?他们要去那吗?“去那做什么?”轻尘有些警惕地蹙了蹙眉,她可不相信岩止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抽出时间单纯地带她去访那座神秘的雪山。“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坏事。”他淡笑着直视她的眼睛,虽在笑,可眼底的威严还是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信息。“嗯。”轻尘终还是点了点头,神色沉静,返回帐中去寻那件银狐氅。:()藩王的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