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钰愈发火冒三丈。
天天往栖鸾殿跑,这时候怎么不见他有心结了?
他还不知陆升也知了天子占妹之事,既是从太后处知晓,自当是无从声张。心中却因此事憋屈透了。
阖京皆知十三娘是太后看中的新妇、未来皇后,偏偏陛下拖了这许多年,既不肯退婚,也不肯完婚,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地霸占薛氏女,这简直是把他何家的脸往地上踩!更别提还有十四娘那桩事!
他有气不得出,忿忿和陆升道了别拂袖离去。
陆升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随着皇帝的亲政,已不满于外戚对皇权的桎梏,何家也怨恨皇帝不肯完婚。这件事,自己是不是能从中再推动一把?
——
御史台果然行动迅速,自早朝时天子当着众臣之面宣读了释放的命令,当日晌午,便将卫国公府一家及牵连的族人悉数放归。
来接人的是谢敬嫁入琅玡王氏嫡系的妹妹谢夫人,她忍着泪,将兄长自牢狱间扶出:“阿兄,我们回家了。”
“阿嫂也没事,被我先行接回家中去了。你放心好了,她和姑母都被照顾得很好,不曾被牵连。”谢夫人强颜欢笑地说,又将朝廷的命令复述一遍,“陛下还授您中书令之职、参知政事之权,授阿璟建武将军之职,都督江北诸军事!”
此次王仪被杀,流三族,对她的夫家琅玡王氏也有一定影响,令谢夫人深深忧惧起时事来,因而虽知兄长志不在朝堂,也还是说了出来,想借此宽慰他。
谢敬被妹妹和儿子扶着,只是哀伤颓唐地一笑。身为人臣,兢兢业业,清正廉洁,到头来连君王的信任也不能得到,不可否认他是寒心的。遑论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他只是担忧那如闲云野鹤般在九华山修行的父亲:“阿父有消息么?”
谢夫人摇头:“阿父可能还不知道。陛下没有派人去为难阿父……”
谢敬便点点头,神色凝重,拂开二人颓唐地往前走。
秋风扫下片片黄叶,愈显得那道身影消瘦凄清。
谢夫人叹了口气,谢璟却期期艾艾地看向了她:“姑母……”
他想问妻子的状况。
自从那日陛下与她一道来意御史台看望他之后,他这心里便始终不安得很,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迁怒到她……
又莫名有种错觉,错觉陛下,似乎对栀栀感情非同一般……
栀栀那日看见自己哭得那样伤心,又会不会与陛下相关……
谢夫人也看出他的疑虑,安慰地笑笑:“你放心吧。我找了人去姑母宫中打听,没听说栀栀那孩子有什么异样。想来陛下是不曾迁怒于她。”
谢璟长舒一口气,似是应声又似是自语:“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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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阔别近一月的家中,池苑馆舍一切依旧,曾被查抄的书房也已恢复了原状,除却已经拆卸下的大婚时的妆饰与卫国公本人仿佛苍老数岁的面容,一切都宁静得似乎不曾改变。
阮夫人已被先行送回,这一月间她都被另行关在客室之中,除却病愈后的几次例行审问,并未经历过太多折磨。然而终日替丈夫儿子提心吊胆,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
一家人见面,阮夫人焦急地将二人来来回回打量了几圈,笑着掉了眼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往后咱们一家,都会没事的。”
天子遣来的赏赐都陈在庭下,由内侍监亲自送来,满满十几口紫檀木刻花箱子,冯整捧着那封加封的圣旨,笑呵呵走上前来:“否极泰来,国公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