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拔高了音量:“记住了吗?”
太子仓皇点头,又见母亲面上满是泪痕,顿时悲从心来,红了眼眶,“母妃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母妃只想着,该好好给你上一堂课了。”皇贵妃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眼角闪着泪光轻笑起来。
太子错愕:“上课?”
皇贵妃颔首,看向汪仁跟燕淮,叹了一声。并不言语。
她墩身福了一福,而后蓦地松开了太子,一把冲边上的白玉石柱撞去。
太子尖叫着扑过去,却已来不及了。
皇贵妃倒在年幼的儿子怀里,呢喃着:“母妃活着能教你的……总、总不及这堂课……你且记得。是白、白家人逼死了母妃……”
太子放声大哭。悲怆无助。
他要当帝君了,却偏是个心软的,连区区一个白家都还要再三迟疑。怎能成大事。
她能护他一时,却不能护一世。有母亲在侧,他便有羽翼可躲,终不能飞速成长。
皇贵妃苍白的面上绽开一个笑:“切记,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尽信……”
太子连连点头,泪水扑簌簌落在她面上。
白老爷子依稀听到了这些话,心乱如麻,膝行至外孙跟前,嗫嚅着道:“殿下,娘娘太过悲伤,神志不清。您万不可胡乱听从啊。”
“白家人,永不得入仕!”太子哭喊着,伏下身去。
白老爷子浑身一震,呕出一口血来。
汪仁跟燕淮对视了一眼,饶是他们。也没料到皇贵妃会突然做出这般决绝的事来。
经此一事,太子今后,只怕会性情大变。
这一天夜里,太子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母亲。
黎明时分,惠和公主重新入宫,望着东宫外凝结的斑斑血痕,望着奋力洗刷的宫人们,蓦地泪如雨下。
太子枯坐在皇贵妃的尸首旁,一动也不动。
纪桐樱轻手轻脚地靠近,唤了他一声。太子没抬头,哑着嗓子问:“皇姐,我会是个好皇帝吗?”
“会,一定会!”纪桐樱止不住眼泪。
太子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抹去眼角泪痕,“该小殓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尚不足十一岁的太子殿下很快就继承了皇位,称泰帝,改元昌平。
帝幼无助,故由靖王爷摄政。
纪鋆困于天牢,得知消息,良久回不过神来。
他们煞费苦心阻了他,最后却叫他爹摄政?
他想不明白。
汪仁一开始也想不明白。
拟定圣旨的那一日,汪仁便问过燕淮。燕淮却答,纪鋆野心不死,唯需靖王压制。他若想自己即位,就得先行弑父。他若真狠毒如斯,弑父夺位,那张椅子他也就坐不上了。
至于靖王摄政,岂不是白白送了天下给他?
自然不是的。
虎符原该一半留于帝王之手,一半交予大帅。
但而今,虎符皆在燕淮手中。兵权在握,加之先前一役,靖王府元气大伤,根本无暇再战。
纪鋆被捞出天牢的那一日,靖王亲自前往,只同纪鋆说了一句话,“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纪鋆默然。
回过头,靖王见了燕淮。
他坐在那,狐疑发问:“若你想要皇位,如今虽名不正言不顺,却是信手之事,为何不要?”
燕淮看他两眼,道:“我媳妇不喜欢管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