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黎放认为这甚至是个凶兆。
黎放修过心理学,他明白自己这种拒绝亲密的行为大概是叫ptsd。因为他曾在自己未经人事的十三岁,先后撞见父母亲和自己的出轨对象上床。
他是父母结婚后唯一的儿子,父母出轨离婚后都不要他,他就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父亲是根本不搭理他,而母亲只有想起来了才会给他送抚养费,他的学费全靠自己的奖学金以及平时打零工和爷爷奶奶在镇上烙饼赚的钱。
他毕业那一年,爷爷因为中风倒下,家里没钱治病,黎放只好放弃了自己的考研计划,把大学四年攒下来的钱全部投送到了爷爷的病上,并托大学舍友为自己找到了现在的这份工作。
黎放走到现在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所以他不能犯任何错,也不能让自己年迈的爷爷奶奶承担任何可能治病却交不上钱的风险,所以他没有精力再去谈情说爱,更不可能在成熟的年纪和一个只会乱来的毛头小子谈恋爱。
在程聿离开的第二天,黎放就把程聿的所有东西打包交给了裴弃,让他给程聿放宿舍去,并让裴弃转告程聿以后别再纠缠自己。
裴弃没说什么,拎着东西就走了。
这之后程聿三天没出现在黎放面前,就在黎放以为程聿这回是真的死心了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如往常那边,拎着他最爱吃的菜放到一旁,然后大摇大摆的坐下,偏头对他说:“来吃饭。”
黎放的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突突跳起来。他坐在原地方没动,等程聿等得不耐烦了把饭拎他面前了,他才压抑着怒火,冷声对他说:“程聿,我以为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嗯,所以呢?”程聿比他还冷静。
黎放咬牙道:“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程聿默了会儿,突然连珠炮弹似的问他:“如果不可能和我在一起,那为什么要为我煮速冻饺子?为什么还回来的衣服都给我洗得干干净净?为什么每次明明不想打篮球,看到我在还是会上场?为什么我偷偷爬你的床的时候你发现了却不阻止?”
“你……”
程聿不依不饶的追问着:“黎放,如果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又为什么会在除夕夜的时候抱我,为我处理伤口?”
黎放说:“我他妈是医生!”
“那医生应该多为病人考虑考虑吧,我有神经病,要是没有你黎放,我会疯!”程聿沉声说。
黎放看着程聿的神色,他明白程聿没在和他开玩笑,而且还很认真。
毕竟黎放丝毫不怀疑程聿这个疯子会在这种时候说假话。
程聿见他不说话,突然露出有点可怜的神色,闷声说:“你不能等等我吗?”
黎放叹了口气,语气沉沉道:“我没有等一个小孩长大的义务。”
尽管黎放次次都把话说的那么绝,那么难听,可是程聿的战斗力还是都出乎了黎放的预料。
他似乎永远不介意黎放用怎样的招数去击溃他,因为他每次被击的哑口无言后,又能找到不同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卷土重来后,完好无缺的站在黎放面前。
黎放自认自己在程聿这个年纪也绝没有这样的战斗力。
他们又恢复到以前那样,一日三餐,周末的时候程聿又悄悄地在不知不觉里把自己被黎放丢出去的东西又一件件的摆进来,就如之前那样,潜移默化的渗入黎放的生活里面。
可是那次以后这样的生活也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临近期末的时候,程聿的父母找到了黎放。
严格来说,程家父母甚至没有露面,只是找了一个人,递上他家里的所有资料背景,说明他爷爷奶奶的现况和自己目前面对的困难,并对他说:“你也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让黎放消失在国高,消失在程聿的视线范围之内。
黎放没有考虑的余地,短短十分钟就下了决断,他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他们为他找到一份新的工作,他不可能离开宜通,离程聿足够远就行。
程家父母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似乎是一笔于双方来说都很愉快的谈判,全程不过半个小时。
那天黎放回到家之后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把程聿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好放在大厅,程聿有这里的钥匙,他自己周末过来就会看到。
黎放离开的时候干脆利落,甚至没有给程聿留下一句话,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拉黑删除国高所有认识的人的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那个待了差不多一年的地方。
这该是一个成年人面对一段本就不该发生的感情时的处理方式。
黎放不否认自己动心,可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动不起这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