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澄和无数族人的注视下,两鬓苍苍的老者颤抖着取出了他们世代相传的那个盒子。
包裹着盒子的树脂光滑圆润,是一代一代人摩挲的结果。
纵然对神灵有着各种各样暗地里的怨憎,纵然以神灵之名做着不能见光的事情,纵然如今视神灵为仇敌。
但这些怨憎与敌视真的都不是对共工的。从孩提时代起,在他们所有的睡前故事里,共工一直是他们的英雄。
这是共工留下来的盒子。能够保管它一直是一种荣耀。
老者坚持亲手切开外面包裹的树脂,因为手抖得厉害,好几次才切开。
盒子里是一块坚硬的骨片。
骨片上刻着字,用的是他们先人的文字。
阿澄站在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地方,但他准确无误地念出了骨片上的字:“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重生产而轻教化,愚之极也。悔甚。”
白发的族长忽然老泪纵横。
在这个他们世世代代保管的盒子里,写下的是对他们的失望。
盖山人无法预知后人的故事,当然也就不会为后人担忧。他们只顾着辛勤地翻地,希望这天收成能够好一点。
姜若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做一种农具,有厚重的刃,绑在那些驯好的牛身后,当牛走过的时候,地也就被翻过了。这样是不是很省力?”
盖山人眼睛一亮:好像很有道理!那些牛看起来力气就很大。
“那这种农具怎么做呢?”
姜若眨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哎。”
盖山人发现共工最近很爱说这句话。
我也不知道。
“他才不是不知道,”盖山的小孩子们眼睛亮晶晶,“他是要考我们呢!”
木转动辘轳,铁链缓缓绕在木桩上面,铁笼子渐渐浮出了水面。
神灵们的尸体已经泡肿发白了,看去十分可怖。但木知道用不了多久那些尸体的浮肿就会消下去,重新生龙活虎。
怎么会有这样永不止息的生命呢?虽然书简中早有记载,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很神奇。
瞧,第一具活过来了。
“要说你们这一千年来一点技术进步都没有,也不对,”沈攸鲤鱼打挺跳起来,阴阳怪气地说,“你们所有的技术都在这座水牢里面了。瞧!会造辘轳,还会用定滑轮呢。”
木报之一笑。
沈攸更气愤了:“我说你们这些人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木:“共工说,他要重写我们的历史。”
沈攸一愣。
“神灵真是强大,”木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们连未来都改变不了,而神灵却可以改变过去。”
“当历史改变的时候,很多人就不会存在了吧。”木说,“我是不是很快也要消失了?”
沈攸沉默下去。他无法回答。
木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无从得知他真实的心情:“在他改写后的故事里,我们会变得很好吗?”
这个问题沈攸可以回答:“当然会很好。”他向来对二师兄有着无限信心。
“那就好。”木说。
其他人陆续醒来的时候,看到沈攸面朝一个辘轳站着。
“你在跟谁说话?”木轩走过来,左右看看。
不会在对辘轳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