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种智性陷阱,虽然道理她都知道,但那些道理没有形成经验,帮不了她。
这就像我们知道被侵害不是自己的问题,别人也告诉我们被侵害不是我们的问题,但我们仍然会在感情层面受到巨大伤害,自我消耗一样。
一个不够了解她的心理咨询师,永远无法用一般的经验驳倒她,更遑论取得她的信任了。在这个行业,什么样的病人就有可能成为什么样的专家,久病成良医不是说说而已。
比如雷德菲尔德·杰米森就是躁郁症患者,也是著名的躁郁症专家。谁能在他的领域打败他呢?
他的经验比谁都丰富。
翟安也一样,她不会自省,不喜欢联想,对那些传统的治疗方式完全脱敏。也不是说没有效果,而是她太熟悉流程,咨询师问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流程模板里。
姜也没办法了,只能一边翻典阅籍,一边向心理督导寻求帮助,两相结合再调整咨询计划,找全新的治疗方法来应对。
在治疗的第17周,为了抑制翟安的习惯性出轨行为,进而帮助她稳定和凌砚的关系,姜也不断对她进行开放式提问,问她会对什么人产生幻想,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关系,问她想从关系中得到什么。
翟安很防备,又心不在焉地开始敷衍,说自己什么也没想,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要对方长得帅就行云云。
这样的情况僵持了三周,终于有一天,她说了一点实话。
她说她想要掌握身体的主动权,主导关系,而不是被动地被男人侵害,也想要在事后得到温暖和抚慰。
幻想中是一个又湿又冷的暴雨天,她在森林里迷路了,走了好久终于看见一幢亮着灯的木屋,她赶紧跑进去,发现房间里有暖气,有浴缸,有大床,有可以让她变干净的泡泡浴,还有一碗暖胃的热汤。
屋子非常安全,任何人也无法找到她,伤害到她。
于是,姜也就看了天气预报,把下一次的咨询时间定在了一个暴雨天。
那天,翟安如约到了办公室,因为下暴雨她显得很沮丧,话也不想说。
姜也就给她点了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外卖,还拿出干毛巾替她擦浸湿的头发和手,给她准备了一双毛毛拖鞋,把屋子里的灯光调成温暖的橘黄色。
姜也让她想象着回到了那幢木屋,非常安全,不用担心,没有人会找来。甚至用毯子把她裹成一个粽子,然后端来胡辣汤,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吃干净。
又建议她把诊疗椅当成那张床,舒舒服服睡一觉。
翟安一反常态地配合,在那张狭窄的诊疗沙发上静静蜷躺了二十分钟,然后她仿佛突然间软化了,眼神里流露出诸般动容,敞开心扉说了许多心里话,伤心欲绝。
到谈话的最后,她竟然提出了要求,说:“姜老师,你可以答应我,永远不欺骗我,不背叛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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