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递来了新的折子,都兰想要敲定真正和谈的细则。”洛清河想了想,“分裂的王庭还有兵马,依她的意思,恐怕还会有所动作。最迟今年秋天,我得回北境一趟,届时你要同往吗?”“的确该见她一面。”温明裳抚唇思忖了一阵,但她很快面色一变,轻轻嘶声道,“陛下……让礼部瞧的婚期定了吗?”洛清河一愣,哑然失笑道:“五月,是个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只是这新婚燕尔的,为何有人可以逍遥,我们却要忙于杂事。实在是……”温明裳眉梢一挑,故意凑近道:“实在是什么?”洛清河没有回答,她撤下了珠帘,在影影绰绰的花影里凑近衔住了透着桃花香的唇。甜香逸散在唇齿间,是尝不够的甘甜。院外的孩童不知何时已跑远了。“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1]”温明裳贴着爱人的鼻尖,轻声笑道,“杂事纷扰,但应许给你的天下盛景,我都能一一做到。千百年后,会有人记得,你我二人的名字同书一册。”洛清河勾着她的腰,她们在春日繁花中安然相拥,自是一派人间好时节,她执起温明裳的手,在窗外彩蝶翩跹吻花时将轻吻落在温明裳指尖。“山川盛景,皆是山河人间,这是今朝你我,要与天下共赴的约。”作者有话说:[1]李泌《长歌行》正文完。感谢在2023-06-2723:48:07~2023-07-0402:2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梧桐苑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子呼鱼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展程1个;?番外一渡长生(一)洛清影跟随洛颉回到长安城正值冬日雪絮缥缈,她被身披玄甲的将军从马车上抱下,仰起头望见金漆朱笔精细雕琢的厚重匾额阒然高悬于顶。两侧的青瓦被新雪覆盖,看不大清原本是个什么模样,她在心里悄悄地比了比身量,发觉这座宅邸的高墙明明不及雁翎关的城墙,却高得能遮蔽住所有的目光,叫人站在下头就望不见穹顶。这里同样有着北方没有的寂静,除却人的私语,她没有听见自己熟悉的铁甲铿锵与马蹄铮然。北境这几年打得太凶,几乎隔三差五便有小战,她娘在关中生下她后不足月,就跟随她爹一起去了交战地。洛清影记事起被关内的女眷们带大,由军营的人看顾着到如今。靖安府这个名字她很早便晓得,但在交战地,没人会管她爹是不是靖安府的二公子,只会有人关心军帐下达的每一道军令是否合乎战况,今次城外野战又打得如何。洛清影时常百无聊赖地听完了府上的课业,转头就甩开了看顾的近卫们溜到了最靠近关城的东街。战鹰时常飞过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穹,将军府附近的百姓都认得她,过路得了闲,还会送她些哄孩子的蜜饼,丁点大的小姑娘就坐在石阶上,边吃着甜饼努力辨认远处铁骑的马蹄声。有时运气好了便能等到人回来,高大俊拔的男子会跳下马一把将她从石阶上捞起来放上肩头,铁甲被劲风吹得冰凉,她低下头去瞧,望见阿爹脸上横亘的刀疤和阿娘襟口上未拭净的血迹也不觉得害怕。但这样的日子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她在阶上坐到暮色四合也望不见长街尽头的归人。洛颉是她伯父,他偶尔会提着营中沏好的热奶茶过来寻她。他不常往外跑,比起弟弟惯于轻骑突进的用兵要稳重得多,老侯爷于是把他留在了关隘处做了全境兵行的支撑。每每得空过来,洛清影又不愿意就这么回去的时候,洛颉会耐着性子边给她吃点心边教她一些简单的兵法。这样的日子终结在雁翎某个打霜的秋日。院子里的枫红得像血,随着凛冽的北风落入尘泥。那一日教书的先生没有来,将军府一片死寂,洛颉踩着秋霜,迎着无数泪眼迈入了院中。他面上的血还未干。彼时洛清影虽还年幼,却将伯父一双通红的眼看得分明。只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尚不知生死之别如隔天地,也不明究竟为何有一天爹娘会再也睁不开双眼看看自己。直到多年以后,当她重新捧起雁翎有关旧战的记载,才将那年双亲殉国一战的战况之惨烈看得分明。那一方宅邸似乎已成伤心地,祖父连尸首都不忍让她看,只在落葬时携她同往。洛颉怕孩童年幼,心中郁结而不自知,终是挑了个日子将她送回了长安。旧年浮雪为护龙河两侧垂柳拂尽,眼前的高墙被铁甲遮挡,洛清影回过神,发觉洛颉与管家终于说完了话。“昭儿。”洛颉肩上的甲被雪覆盖,他在女孩的面前蹲下,把温暖的狐裘裹在她肩头,“这里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