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相去甚远,城中如今的翠微未必足够看住所有地方。”慕长珺仍觉不妥,“何况城门若闭,宫门必锁,又焉知不会有人冒死护卫储君?一旦拖的时间越长,便就越发夜长梦多。”“可若是京城乱了……”潘彦卓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那又当如何呢?”慕长珺皱眉:“此话何意?”“翠微手中有火铳,也有这些年兵器司囤积的黑火,这些东西没有存在宫中,东湖拿不到,那便尽归了殿下你。”潘彦卓目光微冷,凉凉道,“储君素有爱民如子之名,天枢更声称为天下故,若是这京城百姓都系于一念间,殿下猜猜,留下的人是会护储君将一城百姓弃之不顾,还是反之?”“好毒的计策。”慕长珺听罢冷笑,“你竟把一城人的性命当做草芥!”“无毒不丈夫,龙椅之下本就尸骨累累。”潘彦卓不以为然,他像是毒蛇在暗影中终于露出了毒牙,明明字字皆是阴诡之道,但此刻之余晋王却成了无比的诱惑。“选前者,宫门不攻自破,选后者,民心难定,如何都是个输。如此,殿下无论是要登临其位还是让谁人明了真正的天命所归,都是名正言顺。”“殿下,是时候做决断了。”公主府夜间有客来访。高忱月透过窗缝向外仔细观察了片刻,朝屋中二人点头道:“巡查的人暂且不会过来,我在外头看着,若有变会及时提醒。二位快着些,以免打草惊蛇。”温明裳点头,道:“好,你自己万事小心。”近卫不再停留,重新顺着来时的小窗翻了出去。屋内没点多余的灯,只有案前一盏孤烛摇曳,在夜风里摇摇欲坠。“齐王明日率禁军扶灵去往嘉营山。”温明裳长话短说,“太子妃会携皇孙去往大昭寺为先帝祈福,北境诸事日前已毕,轻骑快马,清河不日便能到京。”慕奚了然,问:“你见过希璋了罢?”“今夜已见过,太子殿下还在宫中。”温明裳抿唇,道,“约束东湖,必要拿下沈宁舟。明日他必要以木石为由约见其人,此物经太子辗转入殿下手中,此事沈宁舟知晓,但她不知晋王的条件,若是想要弄个明白,这个约她必定要赴。”如果赵婧疏的话分量再重些,那明日沈宁舟未必会去,可忠与义孰轻孰重从来就不好度量,温明裳没有将筹码全数压上去的打算。“东湖若要有乱,必定也少不了秦江,他若愿一心护主,实则也不会有死罪,但劝诱在前,那是从龙之功,就看他会如何选了。”“潘彦卓巧舌如簧,并非善类。”慕奚容色淡淡,“我绝了他所想,以他的脾性,势必有所报复,留下的禁军还请温大人代为执掌,以护百姓免遭无妄之灾。”温明裳眸光微动,道:“殿下不准备将这些人放在宫城附近吗?”慕长临身边除却东宫卫再无心腹。“我了解他与晋王,一来翠微会制造的混乱绝非表象,二来若是戏不够真,便无用了。”慕奚摇头,她站起身将一份早备好的抄本递予了温明裳,“这上面是以身殉道的太宰暗卫名册,我将它交予大人留存以待来日。另一份,大人看过后待事态平息,可转交希璋。”“长卿会如约率众而归,明日……”长公主拱手向着面前的女官一拜,低声道:“我将这满城百姓托付给大人了。”窗外有人轻扣窗沿,这是提醒是时候该离开的信号。温明裳重新将兜帽拉上,无声地受了她这一拜。翌日慕长卿扶灵出城,依约带走了半数禁军,京城维系了数月的格局因此有了调动,翠微接替了这万余人的差事,奉命再度调人入城。但眼下新君尚未登基,朝臣们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未让城外翠微补全了禁军的人数,只多调了五千人入城。秦江过了未时不当班,他踩着点挂了腰牌,谢绝了同僚吃酒的邀请,独自一人绕过了弯弯绕绕的民巷,来到了城西的一处民宅前。他眼中仍有犹豫,紧握于手的那封拜帖因为紧张被揉得皱皱巴巴。院中隐约可闻丝竹声,主人家显然早已料到他的举棋不定,并未过多催促,仿佛笃定他再怎么犹豫,也必然会推开眼前的这扇门一般。也的确如他所料,秦江在门前来回踱步小半个时辰,终于下定决心般一咬牙推门而入。桌上新酒仍温,潘彦卓信手添茶,头也不抬道:“秦副都统,下官这厢有礼了。”秦江面有不虞,开口便听得出心焦。“你今夜叫我来,信中究竟何意?”“大人心中不是应已有答案,否则又怎会赴约。”潘彦卓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只是大人既然问了,那下官也就明言了。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