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的座位被分开后,两个孩子的的生活圈子也开开渐渐有了变化。
最初的时候,钱媛总会在每节下课去找杨佳,而杨佳也会主动跑过去找钱媛,但时间久了,在几次钱媛守信的去找杨佳,却没有在座位上找到早已和吴星疯跑出去玩的人后,也就不再如先前了。
小孩子的圈子其实是不大的,在同一个班最先能够相熟的不外是坐在四周的同学,钱媛离了杨佳渐渐的和前后左边的女同学开始玩在了一起,她本就长得好看又性子温和,不似如今孩子的早熟,那时候的小孩子没那么多攀比更没什么嫉妒心,很快就有说有笑聊到了一块儿。
杨佳和吴星连带几个男生也玩在了一起,本来她就是个孩子玩,从小又是个猴儿一般的闹腾性子,是以,她和男孩子们玩得更好一些,下课一块跑到操场打打闹闹好不开心。
当然,两个孩子也不是完全生疏,每天早上杨佳总会早早跑到钱家门前等钱媛,随后手拉手一块儿由外婆送上学,下学,只要不是杨佳被留堂,钱媛总会等着她一块儿由外婆接回家。
除了课间其他时候她俩还是在一块儿时间最长的。
有一天,当杨佳和钱媛背着书包到学校门口时,看到了外婆也看到了站在她身边的一个陌生的少年,少年十来岁的样子个子高高却偏瘦,皮肤略黑跟着外婆过来后,冲着杨佳咧嘴一笑:“佳佳,我是你哥哥。”
杨佳歪头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哥,且,她对于哥哥这个词并不感冒,在她看来哥哥和杨锐是划等号的,都是自己打不过还要被欺负的坏人,同样用看着坏人的眼光看着他的还有站在杨佳身旁的钱媛。
“你大舅舅回来了,这是你表哥周阳。”外婆看出了杨佳的戒备把人拉过来,“外婆和你表哥一起接你回家。”
周阳笑着伸手:“把你书包给我,我帮你拿回去。”
杨佳看看外婆犹豫地把分量不轻的书包脱下交给了他,周阳把书包往身后一背,转了头小手往钱媛面前伸:“我不用背书包了,我帮你背。”
钱媛摇摇头:“我自己来。”
听到他们对话周阳又伸了手对着钱媛道:“把你的也给我吧。”
杨佳听了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哥哥好象不是那么坏。
杨家外婆把三个孩子带回家,路上不忘记拿着自己存的私房给孩子们买了弹子糖吃,到了家后杨佳见到了从来没看到过却曾在妈妈嘴里听说过的大舅和大舅妈,也看到了放在地上横七竖八据说装着花生,黄豆的麻袋,大人们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向来硬气的妈妈还会眼红抹泪。
周阳把杨佳拉到一旁笑说:“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帮你去打他。”
这话立马得到了杨佳的好感,趁大人不注意拉着这个新来的哥哥跑到了楼下,指着不远处和男孩子们疯玩的杨锐:“他欺负我,还抢我东西。”
不知道里头弯弯绕绕的周阳二话不说就跑了过去,从孩子堆里抓出杨锐就揍,杨佳站在边上看得两眼放光,那个时候,她觉得眼前的哥哥是世上最厉害的人,是比她爸爸还要厉害伟大的人。
自然,到了晚上因为杨锐被打奶奶亲自闹上了门,两家又是一场风波,周阳为此被大舅打了一顿,杨爸逼着杨佳给杨锐道歉她却是后脑勺挨了一掌也不吭声,把杨家奶奶气得好一顿的冷嘲热讽,又引了杨家外婆的不满,两家人险些为此扯破了颜面,还是杨大舅拿出了带来的东西,分一不少送与杨家奶奶,杨妈又开口说了好话这才平息了下来。
“你放心,下次我等那小子落单再打他,打到他不敢回家告状再不敢惹你。”周阳趁大人不注意,悄悄拉了气乎乎的杨佳小说声话。
而杨佳也在那时候起彻底认下了这个表哥,后来,无论大人们之间有怎么样的龃龉,还是和这个表哥最亲。
大舅一家子的到来虽只是暂时,却也给这个家带来了不少欢声笑语,平时桌上难得见到荤菜的外婆家,难得地顿顿有肉有鸡,大舅爱喝酒与钱爸也是打小一块的好兄弟,两家人便时常一块儿吃,几个男人凑在一块喝酒聊天,杨佳自觉得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哥哥,连带地觉得这也是钱媛的哥哥,做完了作业只要表哥在她就拉着钱媛在哥哥屁股后头玩。
当然,这一大家子的到来也带来的另一个麻烦,在上海房子一直是个问题。
这个时代,十来米的房子住十来口人是常态,当时的高楼不多,六层的房屋已经算是新的房子,大多新村都是三到四层,石库门弄堂更是螺丝壳里做道场,那会儿的家族人口都是不少的,外婆那一辈基本都是生好几个,又因为各样的客观原因,存活下来基本在四到五个。
房子都是单位里分配的,刚开始两夫妻带几个孩子,家里十来平的房子还算能够凑合着过,到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又各自成了家这房子就成了一件非常愁人的事。
周家房子也不大总共也就十二平,当中加了一个隔墙分作了两间,因是三楼还开了一个小阁楼。这样在当时已经算是不错了,平时,两个老的住在前面的大间,杨妈夫妻带着孩子住后面的不足五平的小间,现在大舅一家子到来,这住宿就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自然,看官们是不是又要说一句,那怎么不去住宾馆。八零年的上海,虽然早有了国际饭店和平饭店这样的老字号大宾馆,但像现在随处可见的连锁宾馆是没有的,那会儿类似宾馆的地方也不叫宾馆,那会儿叫招待所,但就算是招待所也不是人人住得起的。
阁楼很小平时放的都是杂物,虽然周大舅早早打了电报来说要回,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相样的住处。
是以,杨爸不得不临时住到了厂里,杨妈把屋子让了出来给大舅一家住,她和杨佳搬到了前面,到晚上,从床底抽出几块长长的门板,架到椅子上再铺一层被褥就当是床。
钱爸知道周家困难可如今他有妻有女,也似当初光棍一条,只能有心无力地看着了。
杨佳没法睡自己的床,小声问妈妈为什么屋子没了,杨妈捏捏她的小脸,“大舅才从外地回来,你舅妈哥哥都要找地方睡,他们是客人所以要把好的屋子让给他们睡。”
杨佳点点头她虽小但客人来了要好好招待这个道理多少还是懂点的,再说了大舅、舅妈、还有哥哥看着都是很好的,小孩子不懂那么多她并不晓得,这次大舅回来是因为得了政策改变的消息回来打前梢,盘算着带着一家子从外地迁回来的,她也不知道这个家的客人并不是大舅而是她们。
大舅一家子在上海只待了半个月,虽然杨佳觉得他们的到来给自己带了些许不便,但总的来说她还是高兴的,特别是有了一个厉害的哥哥,也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法子,后来又治了杨锐一回,那次杨锐没敢告状。
杨佳乐呵呵的也不在意天天睡门板,她倒希望哥哥能够一直在上海,不要回外地才好。是以,在得知哥哥一家子要走,她跟着妈妈送到了老北站时,她拉着哥哥的手哭得很是伤心,嘴里反反复复:“哥哥,你要回来呀,你快点回来呀。”惹得周阳那么大个男孩子偷着抹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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