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略过裴玄寂高挺的身形,她正想说,云袖自也需要找一把伞,视线一转,却见展刃脸上堆着笑,已经乐呵呵地给云袖撑起了伞。
温莹的话语止住,但心底那股怪异的思绪没法抑制地涌了上来,也不过多掩饰,径直问:“你早便知晓本宫会被大雨困在此处?”
这话问得没由头,但裴玄寂却是有一瞬心思被戳破的明显反应,而后沉声道:“只是知晓你今日进宫而已,看天色不对劲,并不知你是否有带伞,所以等了片刻。”
这话说来叫人信不得,但展刃是真打包票似的在后头连连点头。
他家主子真就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才等在这里,不然谁人能预料得这般凑巧。
温莹默然,所谓等了片刻,但她午后入宫,到现在这个时辰已不止片刻了。
只因她或许没带伞的这样一个可能性?
老天何时下雨也没有确切,或许她在下雨前就已是乘上了离开皇宫的马车,又或许她有所准备早已备好了雨伞。
那他打算如何,就此白等,目送她离开吗。
思及这个点,温莹忽的想到从那夜在船上与裴玄寂说过那番话后,他们几乎有一个月时间没有再打过照面。
不管是同行的路途上,还是回京后,连在暗处也从未察觉过他的身影。
温莹本是以为裴玄寂也就此想通了,以他倨傲的性子,也不会再惦记着与她之间的事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她错想了。
但温莹只觉或许只是时间还不够长罢了,看了眼伞沿,出声道:“裴大人有心了,那就借一把伞给本宫,让云袖替本宫撑伞便好。”
温莹意图明显,显然是没打算和裴玄寂同撑一把伞。
云袖闻声,自也听从温莹的吩咐,忙动了身子,还来不及走过去接伞,胳膊就被展刃拉住扯了回来。
“你干什么?”云袖压低嗓音呼了一声。
展刃冲着她挤眉弄眼,声音极低地愤然道:“我家大人在这等了三个时辰了,你别瞎掺和。”
声音虽低,但温莹还是断断续续听到了话语。
他等三个时辰。
若是她带了伞,亦或是没下雨呢。
想到之前未与裴玄寂打照面的这段时日,或许他还真不是头一次赌这个可能性。
正这时,裴玄寂开口道:“我有话想说,送你这段路,可好?”
温莹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也还是没说得出口。
她微昂了下巴轻声“嗯”了一声:“走吧。”
裴玄寂一直紧绷的面色顿时有了松缓,忙撑稳了伞,并肩和温莹向前走去。
温莹步子不算太快,但一直和裴玄寂保持着互不接触的距离。
浸湿雨水的地面被她小心翼翼地踏过,裴玄寂既是说有话要说,她便也没先开口。
但走了一段路后,两人之间却仍是沉寂无声。
她下意识抬眼,张嘴正想问他,仅这一瞬没看路,脚下忽的就要踩上水洼。
温莹还未开口,裴玄寂已先一步动作敏捷地就伸手拉住了她:“小心,别沾湿了鞋。”
这一拉扯,两人原本保持得极好的距离瞬间拉近,温莹臂膀蹭上裴玄寂的,手腕上不轻不重的力道触感明显,在夏季轻薄的衣衫下传来浓热的温度。
温莹眸光一颤,顿时反应过来,扭动着手腕很快从他掌心挣脱出来。
脚下避开了那团水洼,她也没再抬眼看他,还是直言道:“裴大人不是说有话要说。”
她一口一个“裴大人”,不及之前亲昵地唤他“裴哥哥”,如今是连名字也不唤了,生疏得就像从未认识过一般。
裴玄寂落空的掌心在手臂垂落之时不自觉地收紧,握过那只纤细手腕的指腹在袖口下来回摩擦一瞬。
本是渴望着触碰,却在与之触碰又迅速分离后,感受到了难忍的酥麻痒意。
裴玄寂微动了嘴角,目光看着她,却被她躲闪了视线,只得黯然沉下,道:“我已将薛神医接回了京华,如今她就在裴府,你的病疾还未让她亲自诊断过,虽是有所恢复,还是让她再为你仔细检查一番更好,择日待你空闲时,我带她登门……”
话未说完,温莹大抵已知晓了裴玄寂的意图,出声打断道:“不必了,裴大人有心了,不过方才在坤宁宫,皇嫂已让郭御医替本宫看过了,已无大碍,就不需劳烦薛神医了。”
裴玄寂的话噎住,剑眉蹙了蹙,嗓音沉重:“薛神医本也是郭御医引荐之人,你恢复得突然,或有什么郭御医未能诊断出的情况,还是让薛神医替你诊断一番更为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