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洪芳还在原来的买主家,她今日花多少银子也得将她赎出来。
她曾在沈延的车里偷偷摸摸地看过父亲一案的卷宗。按卷宗上所写,父亲被定的罪名是收受贿赂,包庇反贼。
此卷宗大致讲了两件事情,一是一个叫钟瑞的人参与谋反的所作所为和他谋反的证据,二是父亲如何受贿以及相应的证据。
她当时时间紧迫,钟瑞谋反的事她只来得及匆匆看几眼,但关于父亲受贿的指证则看得很仔细。
卷宗上写,刘家当时要处置白纸坊的一间铺子,那铺子原本经营不善,地点也说不上好,按市价卖不到一百两,而钟瑞的亲信却以两千两纹银的高价收了那铺子,以此行贿。
柳青那时帮母亲管账,在她的印象里,家里从未有过两千两这种大额的进项。她当时虽然没有留意过这笔交易,但按规矩,洪敬作为那间铺子的掌柜当时必是给她看过卖铺子的契约并交过卖铺子所得银票的。
事实究竟如何,还要问问当年参与转让的洪敬。按她之前和洪敬谈妥的,若她将他女儿洪芳平安带回来,他便告诉她关于那间铺子的真相。
她之前在成珍楼曾与洪芳有过一面之缘。洪芳那时因为摔倒在楼梯上,东西送得迟了些,就被女主人连打带骂,看来日子过得很不好。
她今日按琼楼那本册子上所写的大致住址和户主名字,很快就打听到那户人家所在。
然而这家的主人刚好出了门,柳青从中午等到日头快落山才把他们等回来。
门房看她穿得齐整,又听说她要赎买丫头,便让她进了院子。
她见到洪芳的时候,洪芳正立在廊下,两只细长柔软的手捧着个盛满了水的小铜盆,似乎是在挨罚了。
那铜盆里热气直冒,看来里面的水还烫着。时值暮春,热气一时半刻散不尽,也不知她抱着那滚烫的铜盆站了多久了。
柳青跑到她面前,将铜盆拿过来,把水哗地泼了一地。
洪芳满脸的泪痕还未干,一见铜盆里的水洒了吓得呜呜哭起来。柳青一边告诉洪芳她是替她父亲来赎她的,一边抓起她的手腕来检查。
两只软绵绵的手又红又肿,指尖上已经冒出好几个大泡。
“疼吧,待会我让他们给你上药。”
柳青心里后悔,当初她在成珍楼和她偶遇时,就该拦下这个瞧着面熟的女孩好好问问,不然这女孩也不至于多遭这么多罪。
洪芳听说自己要被赎出去,眼泪很快就止住了。她双手相互轻轻一碰。
“不疼,已经麻了。”
柳青到花厅见了这家的女主人,虽然上次她只看到过这妇人一角华贵的裙子,但如今一见本人,她便觉得那妇人和她想象的一般无二,刻薄又狡猾。
柳青让她们先给洪芳上药再谈价钱,那妇人大概是想着即将到手的银子,便同意了,让人即刻去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