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是熟悉他这种神色的,最初她还觉得他这样很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也好像画里的人一般。
后来她了解了他一些,才知道他这样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压着火的。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教养他的,心里明明气得要死,表面竟还是风平浪静。
她那时还有些担心他,总是这样压着火气,不会把五脏六腑给憋坏了?
现在再看他这样,她只想骂一句“死人脸”。有话就直说,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他老这样看着她,真真让人心里发慌。
“我原想等张郎中来了,让他带你来见我。现在好了,也让他省省功夫,反正日后你也不必来了。”半晌,沈延终于开口。
“……”柳青一惊,什么叫不用来了,她这六品主事才当了一天,就不让干了?
“沈……大人,若是因为三日破案的事,下官当时实是没有旁的办法。若将那两个孩子送官,他们恐怕都不能活着走出来,还请大人体谅属下的无奈。”她拱手道。
沈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答她的话。
“你可知我来刑部之前曾在都察院任职?”他说着便起了身,迈着四方步从书案后绕了出来。
“下官知道。”他说这个做甚?
沈延走到她身旁站定:“那你可知大部分官员是因什么原因而被都察院审讯、关押?”
“呃是贪污?渎职?”
“贪污有之,渎职有之,但是”他忽然低头看向她,一字一句道,“但更多的是那些好大喜功之人,为了升官,造假欺瞒朝廷。”
柳青感觉到他目光的冷冽,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大人!小人不是”
“听说你在大理寺三年,”沈延直接截断了她的话,“才三年啊,就核了人家五年都核不完的案子。就凭着这个,你才得到了大理寺五品以下唯一的晋升名额。我是想不明白了,大理寺的各位评事也都是经验丰富,怎么跟你一比,竟差了如此之多?”
“大人,”柳青知道他意有所指,“下官核案虽快,但每桩案子都是据实核证,从未为了求速而有过半点蒙混”
“你经手的一些案子,我也听说过。有好几桩案子,刑部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证人,一直找了月余仍是一无所获。你却总是短短几日便能变出个证人来。你好本事啊!”
“那是因为,因为下官有特殊的能力,下官”
柳青有些犹豫,她能召唤蛇鼠之事究竟能不能说。母亲曾无数次告诫她,这等秘术,只能私下使用。一则,若是被旁人看到,只会徒然生怖,二则,本朝一直将这些归为巫蛊之术,若是让旁人知道她行此术,她这个官怕是再难做下去。
“你来刑部之前是否有过舞弊之事,我管不着。但玉沉河这桩案子,你想三日破案,无异于痴心妄想。到时你为了保住官位,自然是故技重施,不知从哪里买来个证人,蒙混了事”
“大人!”这声叫得极是响亮,还带着恼意,沈延被她这么一喝,不禁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