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和老四能有那样温柔慈爱,体贴包容,占尽阿玛真心的额娘,而他却连自己额娘一面都未曾见过?连一句话都没能听到过?
为什么你们能和阿玛如民间父子般亲密,而他却要战战兢兢,仔细思量皇父的每一句话?
为什么你们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长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他却从懂事起就要规行矩步,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样活着?
为什么你们不用争就能得到阿玛给予的权力和信任,而他却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做一个空架子的太子,越想得到,越得不到?
胤礽的眼神空洞又麻木,只有些许微红的眼眶,泄露出了他掩藏许久的怨恨、痛苦和不甘:“老六,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和老四可以活得那么容易,而我却要活得这么难?”
胤祥哑然,竟一时语塞。
两人站在帐中沉默对峙,一个攥紧拳头,怒气无处发泄;一个双目赤红,好似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良久,胤祥尽力平静道:“他不仅是我们的父亲,他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身为父亲,他谆谆教导于你,将毕生所能倾力相授,还给了你其他皇子都得不到的太子之位。
他做到了一个父亲能做到的一切。
但他还是皇帝,他要对这个国家负责。
胤祥看向胤礽,认真道:“二哥,我额娘曾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父子相争,也并非阿玛所愿,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为此心力交瘁。
这是皇帝和储君必须要面对的尴尬局面,历朝历代的皇帝和太子,几乎都是在这种挣扎和折磨中前进的。
如果皇帝先熬不下去了,太子死;如果太子先熬不下去了,要么皇帝死,要么太子就是自己找死。
要做太子的人,就必须要承受这种煎熬,能熬住了的,才能顺利接掌江山,熬不住的,只能被淘汰。
胤礽听完,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道:“是,孤没能熬过去,成王败寇,皇上要怎么处置孤,孤都无话可说。”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盯着胤祥的眼睛道:“唯愿你和老四都能熬过去,孤要是死不了,等你们登基的那一天,孤一定去新帝面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胤祥倏地攥紧拳头
时隔数月再回到无逸斋,物是人非。
胤礽这些日子一直将自己闷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后院中的女眷见不到太子,自然人心惶惶。
好在太子妃还算稳得住,皇上没有停了太子院子的供奉,膳房水房都是照常用,外面的风起云涌她管不着,也决定不了,保证内院不生乱子,已经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胤祥给额娘汇报情况:“二嫂暂时把弘皙接到自己院里看顾了,后院的其他人都被安排在屋里抄佛经,无事不得出门,太监宫女也不得随意走动,虽有些闲言碎语,但还算平静。”
沈菡点头,孩子是最危险的,但这个时候,这孩子身份敏感,接出来也并不合适。放在太子妃眼前,有太子妃看着确实比跟在侧福晋身边要安全一些。
只是太子妃难免要因为这孩子担上一些风险,没想到她竟这样果断。
这姑娘……也是不易。
沈菡想起弘皙,嘱咐两个儿子:“你们最近万事也都要经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身边的人事一定要里里外外仔细清查,一事一物都要查清来源。特别是入口的东西,未经验过,一定不要入口,明白吗?”
如果说弘皙的身份有危险,那胤禛和胤祥现在只会比他更危险。
“是,额娘。”
沈菡又看向胤禛:“你那儿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异动?”
异动当然是有的,前朝因为皇上要废太子的事闹得有多激烈,横岛之上的气氛就有多诡异。
特别是胤禛身边,数日来更是风起云涌。
先是他身边的人,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包括从小伺候他的苏培盛,哈哈珠子,所有人都呈现出一种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住的激动。
这种暗流很隐晦,隐晦到虽然没有一个人表现在脸上,但胤禛就是能感觉到。
沈菡皱眉:“你院子里有人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