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
清冷的声音稳稳落在陈霜凌心脏底部,逼得她连周遭喧嚣都听不见。
如碧海潮生般的惊喜从头顶贯穿至下,她的手脚抖到发麻的地步。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二人再次相遇,会是这番情形。
一个一尘不染如天上月;一个卑贱不堪如脚下泥。
一只手向她探过来,陈霜凌凝视着对方如瓷如玉的手指,低声道了句谢,自己撑着地爬起来。
白愈指尖微颤,还是收了回去。
清风霁月,无边明澈。
她有些局促。
陈霜凌偏头啐了口血沫,无奈笑道:“好久不见,多亏你来了,否则我可能得待半辈子。”
白愈察觉她动作有分寸,便向后略退一步,让二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亲密:
“先上车罢?”
“请。”
*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二人面对面坐着,陷入长久沉默。
“阿霜与我生分了。”
陈霜凌不自觉直了直身,像纨绔公子偶遇自己的教习先生那样不安。
她不知作何回答,单问:“我们去哪儿?”
灌溉而来的欣喜好像只有那片刻时间,现在她速度极快地冷静下来,感到棘手。
她把秦氏放出来,就绝不会再从算计中脱身,但白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她总不能摈弃与他的情感,专注于往后的筹谋,虽然未来还不成定局。
白愈弯了弯眉眼:“先前的宅子。不过我听闻阿霜与叶二姑娘关系匪浅,若是想去那儿也好,多交些新朋友。”
“行。”
“……行?”白愈笑容不减,陈霜凌却从中读取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情,“当真是,与我生分了。”
陈霜凌摸了摸鼻子。
白愈温声道:“阿霜手腕的道珠有所损耗,不如我们再一同去道观求一条新的?”
陈霜凌忙说好。
道观坐落于山上,山间空气清新,天色方好,尽管时间已经不早,山却依旧像被蘸了水的狼毫抹了一笔白缎的颜色,那是凉雾。
二人从道观下山时,不知名侍女喊住了她。
气氛被打破,陈霜凌略有些不耐地蹙眉,回头看她时却又是一派玩世不恭。
她看了看叫住她的那名侍女,觉得眼熟,思来想去,才从段绪年的众多奴婢中搜览到这张脸:“找我何事?”
这侍女的鼻子与唇,和陈霜凌颇为相像。
侍女上前了两步,恭敬道:“我家姑娘下月初诞辰,订了南湖游船,邀诸位女眷一同庆贺。”
“包括我?”
“自然包括您,段姑娘要与您赔个不是。”
陈霜凌百无聊赖地转身,给侍女留了个背影,右手指尖点了点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