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一年又过去了。
新的一年似乎会很顺利,除了朝堂上的暗潮汹涌,没有别的不寻常。
可是,巫明丽知道的,今年是上辈子皇帝驾崩之年。
上辈子此时,蜀王已经被立为太子,而今生今世,到如今,皇帝陛下立储之意并不强烈。
既然知道皇帝陛下今年会突然暴病驾崩,巫明丽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首先皇帝陛下驾崩太早并不符合巫明丽的利益,因为晋王还不够有身份底气。不论皇帝陛下是否已经立储,晋王御极,必有一个艰难的争权的过程。
巫明丽不喜欢。
所以巫明丽去找恬妃了。
进宫,当然先给皇后问安,皇后近来因为二子不睦且蜀王屡出昏招,头痛不已,尽管极力遮掩,那点儿精疲力竭,依然清晰可见。
巫明丽难得地谨言慎行起来,一句话没多问,只说想给恬妃问个安,她们素来交好,皇后亦不觉有事,叫她和恬妃所出的小皇子一道儿去。
小皇子取名李珠,已经长成了小大人,他俊美白长,依稀可见将来会是个美男子。
李珠酷爱诗文经卷,小小年纪出口成章,文采斐然,颇效其母,深得皇帝陛下喜爱。
恬妃倒希望他效父,可惜他一点也不像。
李珠年纪小,散学比十几岁的兄弟侄儿们早,不到未时就回到椒房殿与皇后问安,而后与巫明丽一同去后宫谒见恬妃。
李珠给母亲请安后,告别十六嫂,回自己的书房温习功课。
他离开后,恬妃便让巫明丽一起到她的小暖阁坐着说话。
恬妃的暖阁浮着幽幽的草木香,分不清是什么草木,只大约闻得出有松、柏、艾、兰,初春的季节里,陈设以白色、灰色锦缎和黑色的毛皮为主,各处刺绣有红梅喜鹊、芭蕉覆雪、红杏春意等,江南的意象跃然纸上。
恬妃还是那个杨柳扶风的样子,软软的,一抔雪一窝烟似的堆在炕床上,细细的身体挑着毛皮大氅,就是弱不胜衣四个字的写照。
不过巫明丽一句话,恬妃就软不下去了,立时支着头支棱起来:“你说什么,你觉得陛下的身体似乎不对?”
“是的,我拿不定主意,看皇后娘娘没有精神,也没别人可以商量,只能找您了。冬至那会儿,我就看
到,陛下揉按额头的次数有些多,跳舞时,身姿不如之前矫捷——这也罢了,今年除夕大宴,陛下有三次差点跌倒,举杯时更差点失手摔了酒杯,这很不对劲。娘娘伴君最多,有没有什么发现?”
恬妃扶着额头,半晌,道:“是了,今年好像,有那么几次,陛下突然头晕,起身的时候几乎站立不稳,但是很快就好了,我之前就隐隐担忧,只是也不好去问御医呀。”
“单看这些症状,像卒中前兆。我想,我们都能看出来的,御医应该已经发现了,说不定正在治疗中,只不欲人知道。但若陛下独处时突然发作,无人在旁——果真是这个病,发现的早,倒无大碍,就怕发现得不及时。”
恬妃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说完恬妃忽然笑了:“哎,我问个诛心的,假如此时此刻,你们家那位已经被立为储君了,你还会来和我说这个吗?”
巫明丽心念微动:“和储君没有什么关系,陛下是君,又是父,我们为臣为子为媳的,必要以君父的身体为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