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后上有蜀王长子,下有礼王,不会想到这一层,等到前两个打算落空,剩下的皇子们,便只有信王值得她考虑了。信王若不登基,王位将会传给侧妃的儿子,他登基了,才会众子均等且老大希望更高一些,这个柳家的小姑娘与王府老大约的娃娃亲,皇后将来回过味来,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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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八月,今岁乡试开了。
柳崇鸣因舍不得媳妇分心、操劳,今科索性没报考,不过对外他都说,赶下次,备考时间更为充裕。
他不愁吃喝不愁读书,未来的仕途早就铺平了,不用像以前那样绸缪生路;家里产业不多,亦无人敢胡乱摊派,一年下来交税很少,也不需要急着考个举人回来免税。
他更愿意沉淀两年,照
顾好阿柔。
总听说女人头一胎最难,为这死掉的也不在少数,柳崇鸣坐立难安。
小柔心宽,很听医嘱,吃饭活动一丝不错,能顺产固然好,真摊上了难产她也不觉得遗憾。
柳崇鸣则快抑郁了,抑郁焦躁那个状态和青深差不多,格外执拗,格外疯魔,遇到芝麻大的事就挠头,挠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还好,这一次深受其扰的人不是巫明丽,而是田趁月。
柳崇鸣钻牛角尖表现为多疑好斗,直接导致他经手的估算评估出现严重偏差。
田趁月:“你和我说说,怎么这个工部秦主事就是蜀王党派去礼王党的卧底了?”
柳崇鸣:“看人是谁要看谁获利,他虽然态度在礼王这边,可是在治黄河的策略里他选了蜀王这派赵清渠的奏陈,如果成了,赵清渠必能升入工部……”
田趁月都无语了:“礼王根本就未能涉足水利水工诸事,秦主事赵清渠的方案也好推崇刘拱的方案也好,那不都是别的党派的?就算赵清渠升入工部又怎么样,小小工部主事、主簿,连个决断权都没有,他能上书进谏立储?能栽赃嫁祸对手?你怎么不说秦主事还给咱们主公出过巡视法儿?”
柳崇鸣别的都没听到,只听到自己想听的:“师父等一等,您说,礼王为什么没涉足水利诸事?蜀王门下为什么要给咱们主公拿主意?这里一定有问题,让我再想想……”
然后就挨了
田趁月两卷子抽打,不轻不重。
其焦躁程度,即便后院也有所耳闻。
小柔养胎期间,一向不爱说自家的事,因为上房没成婚的姑娘太多,伤心的姑娘也不少,还有好些侧室十天半个月的不一定见得到李琚,她如果说自己和丈夫怎么相亲相爱,那不是扎人心么!
小柔不怎么说,但柳崇鸣会来看望媳妇。
他们学里晚上一下课,柳崇鸣就来王府探望妻子,有时候次日要议事的,前一天晚上他就住在西院,他的焦虑很容易为人所知。
反反复复清洗的杯盏碗筷,精确到毫厘的餐食搭配,一步一步数着来的活动数,得空就拿着蒲扇赶蝇子,小柔吃饭他数粒儿,小柔睡觉他计时……什么是迹类疯迷,巫明丽真是见识了,又令上房的一众仆婢和后院的女子们在羡慕之余,叹为观止。
青深喜欢去马场跑马,每每路过西院,看到柳崇鸣那样儿,回来十分坐立不安。
坐立不安几天之后,她实在憋不住了,趁一个问安的空档,悄悄问巫明丽和茉朵:“我生——前面那个时,就和现在的柳崇鸣一样?”
茉朵不敢说,巫明丽说:“哟,柳崇鸣这才如何,怎和你那时候比?他不过才眼睛发红,当初你呀,绝对是是真疯了。”
青深拿手贴了贴脸,给烧红的两颊降温:“生孩子哪有不疯的……多谢你体谅。只希望下一个不会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