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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难不住他们。
田趁月拟文,一封书信将海安的现状发去京城。
前后还有不少人写信去,他们都从自己的角度描述海安的状况。
有人觉得信王咄咄逼人太甚,有人觉得张孟达不好,或者向复不好,作为皇帝钦点赈灾的官员,不操心民生民祉,却和刺史争权,以致于生事;还有人觉得市舶司不好,这种倾向商业和商人和洋人、使得民心不思耕织思桑麻的东西就不该存在……田趁月都知道,但正中下怀。
他写了这封信,算日子信走到豫州了,海安也转入节后日常运转时间了,这才入场。
与当初在两淮时的办法不同,两淮那会儿是张孟达、梁钧角力,底下清理得干净,所以巫明丽直接解决张梁之争。
两江是政局稀烂,市舶司亦不得幸免,而底下沉渣泛起,这一次巫明丽从压制本地地方势力着手。
嘴不动声色的纪家第一个被拿下,他家产业多、勾连广,就算不想出头,为了地位也得硬着头皮出头。
巫明丽
第一场发作就是拿着海安存档最新登记的薄田、荒田、山地旱田等去了纪家,当着纪家庄头和管事的面,一亩一亩地给他们看。
纪家很聪明的,他们会把自己的肥田上田登成薄田,却把村落里的薄田瘦田登成上田,总数看着大致相等,符合一般山环水绕之地的基本比例。
巫明丽能挑出问题,单纯因为她预设了纪家立场,且田趁月发现纪家一个月里补登的田产山林数量过多、经手人看似繁多却总是恰好避开了一些信王、张孟达带来补位的官员,两边合计,这就有问题。
于是正月底,巫明丽和田趁月给补位的官员胥吏私下通气,教他们在纪家登录田产时来报。
都没等到纪家出现,当时谈话就有人现场告发:某某某几个官吏绕开回避、抽签的制度,私自结队外出检查田产。他们回来时酒气熏熏,明显出门是吃肉喝酒去了,且所花费的时间与登录田亩数并不相符。
巫明丽和田趁月都乐了,立刻安排下去,下次有这样的事立刻来报。
然后就抓了个现场。
纪家补登西山新开的荒田三十亩,记录的差役本该是某甲某乙,但是稍微压了一下后,就成了某乙和某丙。
某甲在那两人离开后就火速告知了田趁月,紧接着信王府的手下就在某个“书寓”找到了这俩差役,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纪家的小管事、仆役数人。
田趁月把他们全抓了,直接押
到了西山,对照纪家送去登记的田亩界址拍在他们脸上:“这就是,杜鹃溪以北、杜鹃渠以西,西山笔架峰、玉壶峰以东、北至莲河村一带共三十亩新开之荒地?”
荒地确实大概就四五十亩的样子,很明显新开的。
但是种着庄稼的围湖堤堰的熟地至少得有三千亩。
某乙某丙已经在册上写了核准,成了铁证。
田趁月叫人支了个小桌子,索性当场给这一带的农户重新造册登记。
某甲非常机灵,知道要来寻晦气,还把这一带田亩的登记册都拿了过来,现场比对。
一对就全是疏漏,一次两次可能是模棱两可取错了登记,十次八次,涉及数千亩田地,那就不可能是疏漏,只能是故意为之。
田趁月身入田间,操一口蹩脚的海安话,与尚有疑虑的农人们宣传这次差役来补登田亩的缘故。
上田和下田的征税比例天差地别,巨大的利益驱动下,农户门纷纷心动,从起初的畏惧,到后来勇敢地站出来,前后不到两个时辰。
巫明丽作为掠阵在后面看着,她没说话,她在等,等纪家的姚家的陶家的某某家的人听到风声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