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琴心还说:“我爹说,乌兰那边也没什么稀罕东西,就是牛羊多,今年底了再杀一百头羊给王妃姐姐送来。请姐姐不要推辞,我们那里两家结为亲家,一百头羊只是个见面礼。”
巫明丽不由发笑:“我们王府上下加起来,也吃不完一百头羊。罗将军和剑胆姑娘有心了。咱们俗话说人勇猛,是以一当百之勇,果真要这个见面礼,也以一当百只羊罢了。你们果真送来,我岂能不回礼的?我们家哪有这样豪横,哪里找值一百只羊的回礼去。”
罗琴心也笑道:“我也这么说呢!不过我已有了更好的主意。王妃姐姐也不必想回礼了,这份谢礼,原是我家该出的。”
巫明丽问道:“该出的?我不信。我原本也听了别人的话,误以为你年少不足,虚得在南方调养,所以南下对你而言是好事。但今日一见,我不觉得如此。你也想上战场,你也
愿意做镇北将军的副将。对你来说,维持原状才会是最好的。对镇北将军而言更是如此。既然这样,谢礼又从何说起?”
巫明丽并不觉得自己设法换掉罗琴心是做错了。罗琴心好也罢歹也罢,都不重要。上辈子逐日关失守、敌军从西南线长驱直入将十万白熊兵打成了绵羊兵,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罗琴心自己的心意如何,似乎并不能改变那个未来。
罗琴心道:“哟,我确实心有不甘,让王妃姐姐看出来了?但是王妃姐姐,从小到大,我一直知道我的那位亲姐姐,比我更会打仗。小时候打猎,长大了骑射,再大一些领兵作战,我都不如她,只碍于她是女子,才会总被人忽略。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我虽不甘,但并不觉得不好。”
巫明丽冷笑一声:“你有什么好不甘的。行军打仗,你不如剑胆。但是陛下和镇北将军,都只会想着把你派上去。你姐姐比你出色,但我和她花了多少心力,费了多少口舌,才让胜过你的她,终于和你站在一个起点。”
巫山长咳嗽一声,巫明丽又一笑:“我一时义愤,失态了。爹,我知道您不是那样的。”
罗琴心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不觉淡了许多,表情也正了一些:“王妃姐姐是懂的,可惜世事正式如此。我姐姐是女子,什么金戈铁马,万里平戎,都像是空想。而我就算人在京城,却并非完全不能
施展抱负。不过是困难一些,艰难一些。王妃姐姐,我想……一百头羊,我还是让我爹送来,换取姐姐也帮我想个主意,怎么着别叫我憋屈死在京城就好了,如何?”
巫夫人忍不住动了动嘴唇,巫明丽深知亲娘表面清雅端庄,其实有个火爆脾气,保不准就爆发开来,于是将母亲的手按住了,反问罗琴心一个之前就问过罗剑胆的问题:“若要我出主意,也不是不能。你姐姐当时回答了我一个问题,如今我也拿来问你。假若有一年冬天,西北、北海等地寒冻甚矣,北漠西蛮,赤地千里,索瑟罗莎,纠集十万大军围困逐日关,一月后逐日关弹尽粮绝,而你恰是逐日关守将,你当如何保存仅有的战力?”
巫明丽故意将围困的时间拉长了一倍,问的是如何保存战力而不是如何应对,如此就给了他一个投降后反间的答案选项。
巫明丽之前就在想,明明罗琴心并非怯懦之人,为何会在逐日关投降呢?紧接着她就想起了史书里多次出现的,诈降后反间的例子,也许罗琴心也想诈降然后反水。
不过,这个诈降的答案在逐日关却是错的。正如罗剑胆所言,逐日关矢尽粮绝时,索瑟的十八大部族联盟军,也一样处于饿死的边缘。
这时候逐日关若是投降,索瑟根本没有粮食养投降的人,等待逐日关军民的下场只有一个——屠城。
甚至以索瑟的军
粮来源推测,索瑟兵极有可能会把杀掉的军民制成干粮。
罗琴心咳嗽一声,几乎不带思考的,回道:“大丈夫固有一死,不就是死吗!我虽没有父亲和姐姐的能耐,至少也能做到宁死不降!”
然而事到临头,他真的舍得去死?他若是死了,又怎会“兵败被杀”!
“你愿意殉城殉国,你大义,你了不起,你的从人也愿意?小厮也愿意是?他们能拿到你的印信,会愿意随你陪葬?我不信。逐日关那一仗,避无可避,谁守不住,谁就是乌兰城、北海府、乃至整个大雍的罪人。”
巫明丽看着他的脸色,从斩钉截铁逐渐变为游移不定,看来他身边的亲信确实不是那么坚定的人才,这样反而说得通了,一个将门之子,心高气傲,还胆大妄为,如果他不惧生死也是真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在逐日关投降被杀?若是他身边人反水,那就对上了。
“不过……你确实不如你姐姐。你呢,还是想想你有没有别的出路可走。而我呢?我尽量帮你。另外,我不要一百头羊,你给我弄二十头驮马,还要十个牧马人。驮马不比羊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