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丑时初,已是七月初七。
皇帝与太后正在明堂拜祭太祖皇帝。
名朝开国的太祖皇帝,打下了锦绣江山,建立了大名朝,让萧氏一族,成了宗室。成了天下最尊贵血脉。并据《元和姓纂》一书中,举出萧姓源流可追溯到上古圣君商汤。以子为名,以国为姓。太祖皇帝是圣君转世一说,堵住了天下清流们的众口。理所当然坐上了至高无上的龙椅。
他们,就是上古圣群商汤的子孙后代!
皇帝与太后恭敬虔诚叩拜。
贴身太监立在明堂外守候着。
皇帝与太后拜祭完后出来堂外,见得他双手捧着信筒,垂首曲身道:“皇上,西北送来了加急军报。”
“轩儿……”太后直觉叫道。
“母后莫急,子轩已安好无事。”皇帝接过信报,随伺之人打高灯笼。
皇帝看完书信,神情怪异:“母后请看……”
太后看完后沉默片刻轻声说:“原来是有两颗舍利子,她不必以身挡劫,那她为何急着要退婚……”
“母后,现在还想些做什么,林小姐,不,王妃若是真的怕死,也不会献出第二颗舍利子,王妃救了子轩两次。王妃对子轩情深义重,感天动地啊。怪不得算不出,王妃挡劫不是以身而挡,是以舍利子相救。早在西南时,王妃就是以舍利子相救,谁也没想到王妃手中还有第二颗舍利子。”
太后沉吟:“腾儿,赐安乐候府邸一处,如何?”
“母后此意与儿不谋而合,母后,那便老二以前在京的府邸怎样?那府邸大,位置也好,里面房屋与花园处处精致。以前九王叔还想讨要这所府邸给他新妃的娘家呢,我没松口。”
“荒唐!老九最是荒唐,一个闲散王爷,就知道花天酒地乱花银子。就属他能花银子。幸得他除了花银子,别的也不太会。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想法?没得让人笑话!那逆子老二以前到底是王爷,府中规制岂是老九那个继室娘家能享用得了的?现在正好赐出去,省得宗室那帮子人成天叨念惦记着。”
皇帝笑了:“母后,您现在不觉得王妃配不上子轩了?”
太后感慨叹道:“我曾发过愿,若是她能挡轩儿大劫,便保林家三代富贵平安。若是她能挡劫后还活着,轩儿也不至落得克妻之名,哪怕她癫狂无状,正妃之位也绝不会落入旁人手中。”
……
宁王仿佛做了无数个梦,长长的梦,但他知道那不是梦。
他醒来时背上的伤口巨烈地痛着。他缓缓动了动身体,好容易才支撑坐起来。
看看到林小宁在他身侧睡得正酣畅,屋里还有为了赶蚊虫熏艾的气味。这一切那么让他感动,他的眼睛微微湿润。
他死过两回,都是她救了他。
第一回,是因为银影中蛊,他在惊愕中死去,他甚至还没有品尝到死的滋味,便失去了意识。他在苏醒的期间,时时听到丫头与他说话。醒的时候,就看到丫头趴在他的床沿睡着。
这一次,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将要死了。等死的滋味,不甘、不舍、遗憾、伤感。诸多的情绪他一一品尝,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全命的珍贵与难得、那些说不出来的感动,如鼻端熏艾的气味、如他手掌的温度、还有身侧心爱的女人浅浅的呼吸、屋外静静的,伴着些许虫鸣声。他的眼泪滑落下来。
他与她都没死,她没事!
他想起林小宁说的话:你哭什么,我才难过,我才是应当难过的那个。
他哭什么?
因为他活了,她也活着?这可多好!他笑着用手掌抹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