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青在牢里闭眼打坐,忽听得铁链拖曳的声音,又有人被押进地牢里了。
但她并不关心是谁,在她的心里只装着一件事情。
闻到气味,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这味道非长年累月不可有,那人就在隔壁,与她隔着一道木栏,是个药师。
她睁开眼,那人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狱中,只有他们两个。
无礼之徒。庶青缓缓念出这几个字,又不屑地合上眼睛。
大巫可想知道在下是如何被关进大狱的吗?
庶青入坐不答。
他继续说,因为在下冲撞了云申君的车驾,又答说,在下姓庶。
庶青的眉眼微微一动。
在下自幼在兰陵长大,父母兄弟族人皆在十岁那年被贼人杀害。唯有一胞姐,早年投入阴阳家门下,得以躲过此劫。而我,因藏在了地窖里,也躲过了一劫。
庶青睁开了眼睛,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胞姐在时,会给我缝沙包,折柳枝做冠……没想到今日姐姐却不认得我了。余儿说着说着流下泪来。
庶青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爬到余儿身边,叹声道,余儿切莫如此,你我心知即可,切不可声张。我没想到,原来我们黄氏一族还有后人。
阿姐的双腿怎么了?地牢昏暗,余儿神色紧张,她的双腿定是受伤了。
只是叫云申君打断了。阿姐没事。有多久,她都没有听过有人唤她阿姐了。
她的眼睛上下仔细地打量着余儿,他长高了,声音也不再奶声奶气。臂膀也更为宽厚,他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阿姐,不大巫。我随子非神医略学了些浅薄医术,还是给我看看你的伤势吧。也好让余儿放心。
余儿擦掉了眼泪,这可不是伤心的时候。
不,余儿莫要出声。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拖着两道长长的血痕又爬回原地。
余儿的心被狠狠揪住,自己钻研医术多年,救不了父母兄弟,也救不了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亲人。这一身医术何用?
忽然,地牢上出现一道光亮,云申君沿着狭窄的阶梯缓步下来。
庶青,如何?本公子给你送了个伴儿。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平日里我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数,却要给韩国通风报信。余儿见云申君大约四十岁的年纪,身形中等。他扶着栏杆叹了口气。
到了寿春,你自向令尹大人交代吧。
在云梦泽,那么多小孩,说杀也让你杀了。金银珠宝,哪样少了你的?他又叹了一口气。爱之弥深,恨之弥重。
一怒之下,他打断了她的双腿,她却硬是一声不吭,是个硬骨头。
那就把她交给李园,让她领教领教他的手段,总能交代出什么的。
庶青闭着眼睛一句话没说,云申君气得甩袖而去,对狱卒说,一粒米也不许给他们!
令尹大人……李园……不就是杀害他们春申君一族的罪魁祸首吗?余儿沉心一想。
庶青心中叹了一声,得知他们黄家有后自然是喜事一件,可这傻孩子竟跟自己到牢里来了。现在她都自身难保,又该如何救他?
仲宅。
仲乐大喜,得知祝柔驱鬼已成,连夜带着家仆搬回了仲宅。
夜里果然没有出现异响,第二天一早也不见血迹,一切都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