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回来,这是有去无回啊。仲乐心中叹息一声。
江原望着她在大门的一开一合中消失,说不担心自然是假的,但她做主的事情也拦不住,只能顺了她的意。但他也必得跟着她去。
江原坐了一会儿,粗算了算祝柔应出了城,便起身出门。
春季多雨,春雷滚滚。
祝柔举着一把竹伞,在嘈杂的雨声和哀鸿声中看着一处围满人的倾颓的粥棚,伫立不动。
余儿,快拿根竹竿来!子非老先生在一片混乱中仍努力地指挥众人重新支起被大雨压倒的粥棚。
粥棚又重新支了起来,另加固了三根竹竿。浑身湿透的余儿手里也握着一根,盯着上头,随时支落棚上的雨水,避免粥棚再次倒塌。
子非望着浑浊如泥的粥桶叹了一口气,已经不能再喝了。可饥寒交迫的灾民哪儿还顾得上脏不脏,蜂拥上前,粥桶在推搡中倒落在地,灾民又纷纷扑在地上抢食。
不可!不可!子非和他的几个弟子拦不住,他还反被灾民推倒在地上。弟子们连忙上去搀扶起年迈的先生。
一刹那间,子非看见了那个女人,如同一只鬼魅,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狼狈的他。
她,一点儿也没有变。
见到这个女人总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天生的祸星。这次,她来找他是为了救一个人,一个中了锥翅蛊的人。
苍天有眼,真是苍天有眼呐!
当年,你炼出锥翅蛊,毒死狐阳公主的时候,可想到有今日?子非一扫心中的积郁,顿觉大快,仰头任雨水瓢泼淋身。
祝柔扑通跪下,磕头在地。万般罪过,皆在我身。他是无辜之人,先生医者仁心,还望施治。
与你有关,就是他最大的罪过。子非冷笑一声,挎起行囊离去。
余儿远远地见师父走了,忙上前把女孩儿扶起。他跟着师父行医十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冷酷地拒绝一个病人。
她抬起头,脸上流着污泥和着雨水。
可,她是如此的美丽,她的眼神清澈,如山间无风无漾的小池水,能够吸魂夺魄,又洁净得不可侵犯。唉,美得人忧伤,美得人心里空落落,因为除了她那双迷人的眼睛,他的心里什么也装不下了。
姑娘莫怪师父,在下瞧您似乎不是患病之人。
我是替人求医。祝柔低眼望着脚下的泥泞,声音轻轻柔柔,声声悦耳。
祝柔俱实以禀,余儿本想代为医治,可锥翅蛊毒,他从没听过。他自知学艺不精,深感惭愧,邀祝柔同去药房再请教师父。
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求师父帮你的。
江原行至城门口,见城门紧闭,除了他,没有人要出城。
方才不是还能出城吗?
刚接到的大人口令,城门禁止进出。江原穿着上好衣料做的长衫,士兵恐不明不白得罪上哪家公子,于是耐着性子说。
喏,大人就在那儿。言外之意是,你要是有什么意见就去找他吧。
江原还没有转过头,倒先被城门外连连的撞击声吸引住了,那声音如同洪钟,叫人不注意都很难啊。仔细听,还有许多哀嚎哭泣的声音,想必城外的疫情已经相当严重了。
兰陵郡守从城楼上缓步下来,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大疫之春,灾民遍野。可为了保护城内的百姓,只能苦一苦他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