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知道费劲百般所能都没有用的无可奈何。
谢枕玉抬眸看他,面无表情地道:“臣一败涂地,会如陛下所愿,说服朝廷同意兰陵郡主留在大周和亲。”
像极了他当初放留情离开,还要力排众议的样子。
“也不用太着急。”顾子瑜心情很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才刚回来,身上有还又伤,先休息几日吧,不必前来上朝。”
对方和顾君霓在大周发生的事情,一直都有亲信每日书信汇报,他了如指掌。
谢枕玉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变幻,终究是退下了。
不过他只暂歇了一日,就又恢复了上朝,提到认可顾君霓和亲的事情,毫不意外地在朝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引起了众臣的激烈反对。
可当木纹纸被破解的消息从谢枕玉口中说出,以及一沓精美的羽知虹摆在面前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殿内静可闻针,每个人都呆滞地看着那色彩绚丽的陌生纸张,无法相信北秦的神话如此猝不及防地被打败了。
“事至此,兰陵和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其中原因也无需由朕和谢首辅过多解释。”
顾子瑜挥了挥衣袖,已经接受了事实。
“散朝吧,众位爱卿回去后仔细想一想,接下来如何应对大周的提议。”
未免引起大范围忧虑,木纹纸被破解的消息暂时被盖下,并未传出去。
这次所有人都面色忧虑,有话难言,只有谢枕玉的母亲眼眸闪亮,满面欣喜,一扫之前的阴霾。
“她当真要去大周和亲了?”
而且还是玉儿亲自劝说满朝文武接受此事的!
谢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身为当朝首辅的生母,她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半生命苦。
作为普通世家出身的千金,嫁入谢家算是高攀,在谢老太君看来,此女生得貌美,却柔弱乖顺太过,担不起主母的担子。
虽不是很满意这个儿媳,到底架不住儿子与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非她不娶,也就勉强同意进门了。
丈夫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京城闺秀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感慨谢夫人命好。
年轻的谢夫人也以为这是幸福的开端,却不料是噩梦的伊始。
她与丈夫新婚不久,便遭到了昭阳长公主的横刀夺爱。
一个大着肚子、怀着长房嫡孙的正妻,只因要给那孝贞太皇太后的爱女让位,便被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责降为妾室。
这是谢夫人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奇耻大辱。
世人都知道昭阳长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她那般高傲的人,强势嫁入谢家必然另有所图,绝不是什么所谓的恋慕谢公子成狂。
有些人对谢夫人的嫉妒由来已久,见状自然心头快意,拿她的悲剧来取乐。
其余分得清是非的人,也碍于昭阳长公主的权势威严,不敢轻易表露同情与亲近。
大家都私下暗道谢夫人是个可怜女人,被昭阳长公主鸠占鹊巢。
可谢夫人真正在意的,却并不是主母的位置,比起鸠占鹊巢,她更恨对方的“横刀夺爱”。
起初那段煎熬的时光里,日日饱受非议与异样的目光,谢夫人仍旧能在委屈难堪中撑下去。
她告诉自己,她有感情深厚的丈夫,以及长房唯一的儿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丈夫也坚定地表达过,他厌恶昭阳那种野心勃勃、任我妄行的强势女人,恨对方侮辱他作为男人的脸面,打破他幸福安宁的生活。
是以谢夫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丈夫的爱给了她面对一切的勇气,支撑着这副柔弱的美人躯在面对种种讥讽可怜的目光时,依旧能够坚强地挺直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