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说看,如果你危言耸听,朕一样治你的罪。”皇帝微微笑着,但白梗的面容却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皇帝虽然笑着,但他的威严不可挑战,谁也不能质疑皇上的话,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即使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是,欺君之罪,臣不敢玩笑。”白梗说完,对始终斜站在他身后的侍女挥了挥手,侍女立刻走出他的身后,恭敬地在地上摊开两幅卷轴,铺平整后,又默默地走回白梗身后去。
“皇上请看,地上的这两幅画,皇上至少应该认识一幅。”
皇帝闻言,从坐着的紫檀木案后走出来,走到两幅画旁仔细地观看,宫女连忙打了灯过来。
那是两幅上等白绢制成的画轴,有四尺长两尺多宽,两幅画中各画了一位女子,画师显然很善于人物画,左边的那幅,一看即知是“桐贵人”,虽是民间女子装扮,但高挽宫髻,紫衣高贵,右手虽握了本书,却没有什么书卷之气,只有一股淡淡的傲气跃然笔端。再看右边的那女子,他确认自己并不认识。淡淡的着笔,背景是一池浅浅开放的青莲,画中女子白衣胜雪,依着一块湖石,目光看向远方,弱不胜衣之下有股缥缈淡漠之感。
“只不知这位白衣女子是何人?”皇帝回到了位置上,他端起明美人给他换过的热茶,浅浅的啜了一口。
“她是您的桐贵人。”白梗严肃地开口。
皇帝的目光闪了闪,放下了茶盏,声音很轻:“朕希望你没有开玩笑。”他的声音很冷,因为白梗此时的脸上丝毫没有玩笑之色。
“皇上清楚微臣不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微臣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个桐贵人,于是专门派人去远溪镇查过了,果然这个白衣女子才是您下旨要招进宫的‘贵人’,而现在的这个紫衣女子只是桐姑娘的丫鬟。她的本名叫:惋儿。惋惜的惋”
皇上沉默了很久,太久了一点,但是脸色一如平常,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同。
最后
“白卿,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早朝,你这个月已经有四次称病不上朝了,如果朝中大臣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朕这个国家还要不要了。”
“皇上不打算处理桐贵人的事?还是皇上不相信微臣?”白梗探索地问。
皇上转过头来看着白梗,就只是看着,看了很久,直到看得白梗头皮发麻,他才很缓慢地说道:“你希望朕怎么处理?”他说得慢,声音也很低,原本他的声音很好听,属于那种有磁性的悦耳,但他这样慢慢地,低低地说出来,却让人有种冷到骨子里去的冷感,白梗突然觉得自己的脊椎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于是他真正的明白了,眼前的男子不再是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了,他可以把你当兄弟看,但你却绝对不可以真的认为自己是他的兄弟——那种什么都可以说,什么玩笑都可以开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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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早,惋儿很早就起床了,她挑了一件颜色最浅的浅紫色衣裙,梳好了宫髻,更是按宫中的等级制度佩带了首饰和配饰。
“娘娘,只是和皇后娘娘吃顿饭,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妃子多着呢,谁也没有这么隆重的打扮啊。”说这话时,红娃正跪在惋儿的脚边帮惋儿拉直裙脚。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她既然是皇后,我们就应该给她皇后的尊重。”惋儿侧过身看了看自己的左边衣袖。
红娃不再说话,其实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了解主子的想法,而一转眼却发现自己一无所知,主子不愿意让人了解自己时,那是谁都无法猜透的。
第二次去昭明宫,她们乘车,专供贵人级坐的宫辇铺设着上好的绣垫,惋儿在红娃的搀扶下上了车,一个小太监赶着车往昭明宫的发向出发。
车走的极慢,一路上红娃不知道多少次的挑起窗上的纱帘往外探看,然后告诉惋儿到哪到哪了。
“红娃,难道你担心这车会把我们载到宫外头去吗?”惋儿忽然问。
“啊?”红娃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他没有胆子把我们弄丢了,你就不要那么紧张,当心待会进了昭明宫,见了皇后娘娘的面,你说不出话来。”惋儿说完,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红娃这才听出来惋儿是在笑她,脸红了红:“娘娘……”
车到了昭明宫门前,惋儿和红娃下了车,还是上次那个太监,在前头引路。
“娘娘,他的态度比上次好了好多哦。”红娃在惋儿身边低声说。
惋儿侧目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表示。跟在那个太监之后一步步地走进昭明宫里的会客殿。
会客殿里白玉石铺地,殿高一丈开外,四角各挂了一双飞凤宫灯,面南一座镶金玉的皇后凤座,极品紫檀木座椅上垫着金线绣凤的皇绸垫子。
“桐贵人,皇后娘娘正在更衣,您请稍等片刻。”太监半躬着身子退去后,有宫娥奉上香茶。
“娘娘,这座宫殿好大好气派哦,而且好漂亮。”红娃依然无法克制兴奋和好奇,四处张望。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宫灯,上面画着凤凰,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以挂画凤凰的宫灯呢。”
惋儿微挑了挑眉,终于还是决定要阻止红娃的絮叨。
“红娃,切勿多言,皇后娘娘随时会进来,看到了不好。”
“是!”但是她还是很调皮的伸了伸舌头。
奇怪,惋儿才入宫三个月,从一开始的排拒到后来的心悦诚服,红娃的改变着实惊人,从当初对什么都怀有戒心到如今这副调皮捣蛋的样子,惋儿自问,难道是她太宠她了吗?
可是她是不宠人的,当初在净植轩时,她身边常年跟着四个丫鬟,就连最得她心的清心、菩心二人,她也从来没有宠过她们。她一向认为,任用属下应该恩威并重,但绝对不可以宠,这样属下才能尽心尽力的做事,而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叹了口气,也许——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