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女子太想不开,”安之不以为意的说道,“她又没过门,再让皇阿玛给她指户人家就好了,何苦非要去守寡?”
“这你就不懂了,”弘昼摇了摇头,“如果那样,她就成不了节妇了。”
“节妇是什么?”默之看着云锦问道,“是说这样不在自己家里呆着,非要到别人家里的女人吗?可是在别人家里,哪有在自己阿玛额娘面前舒服啊?”
“是啊,默默也知道在别人家里不舒服,可见得节妇不是那么好当的,”云锦叹了口气说道,“额娘今天就给你们说一个节妇的事儿吧,是什么时代的我忘了,反正是有这么个女子,嫁了一户人家,结果公公不事生产,家中只靠她和婆婆纺线织布度日,到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夫君和婆婆都过世了,这个女人忍痛生下遗腹子,可是这个孩子没过多久也死了,她悲痛之余,又觉得不能让夫家无所,于是变卖了嫁妆,为公公买了个妾,这个妾倒也真的怀了身子,谁知在五个月头上,公公又去世了,幸而公公的那个妾生下了一个男孩,只是那个妾耐不得穷苦,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扔下他跑了,这个女子就用粥将那个男孩抚养成人,又供他读书,为他娶亲,等到那个男孩在学业上有所进益之后,这个女人也老了,她买了块地,将已经过世多年的公婆和夫君安葬了,然后自己也跟着去了,这个女子由此也被誉为是女子中孝友节义的典范,你们觉得她可敬吗?你们也希望乐之将来象她这个样子,没有自我委委屈屈的过一辈子吗?”
云锦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这个故事了,只记得自己看过之后,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只想着大吼一声,“拿什么拯救你啊,我可怜的女人们”,对那些因为夫妻伉俪情深守寡之人,云锦是很尊重的,但对于那些受了封建礼教摧残而被人夸奖赞誉的烈女们,云锦只想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尤其当她知道海瑞逼着自己五岁的女儿活活饿死,只因为她从一个男仆的手里接过了一个饼的时候,立时就让她对这个著名的清官从此没了好感。连孟子尚且说“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呢,他逼死了女儿为自己落得个“忠介”的名声,算是个什么东西?
因为云锦对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诸多要求很有些意见,又怕乐之会受此影响,将来也会一根筋,所以经常会拿着烈女传当成反面教材说给乐之听,告诉她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以保护自身为上,记得她不是一个人,还有阿玛和额娘以及兄弟们可以依靠,万万不要为了那个不值钱的名声,而让自己受苦受委屈。现在也正好给安之他们提个醒,毕竟自己和雍正是跟不了乐之一辈子的,这个女儿将来真要有个什么,还得靠这几个兄弟们护着。
“皇额娘放心,”弘昼一听云锦提到乐之,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道,“且不说皇阿玛和您一定会给她挑个好人家,就算是将来额附真有个万一,我们做兄弟的也一定会护她到底的。”
“乐之才不会象那个女子那般傻呢,”安之则说道,“我也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要是她那个额附不好,我就打上门去。”
“皇额娘,”默之却问云锦,“乐之姐姐也要嫁人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让乐之姐姐到别人家去呢?咱们一家人总在一起多好啊。”
“乐之就是嫁了人,也是你的姐姐,”云锦笑着说道,“而且你还会多了个姐夫,还会有外甥、外甥女给你玩。”
“那个姐夫会对姐姐好吗?”默之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他不好,你就和你六哥一起打上门去,”云锦笑着说道,“打到他服为止,好不好?”
“好!”默默大力的点着头,“我会保护好姐姐的,不让人欺负她,姐夫也不行。”
“那是当然的,”弘昼笑着说道,“乐之可是公主呢,又有咱们这些人护着,谁敢对她不敬,那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听到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云锦笑笑说道,“乐之是个女子,又是个安静的性子,我只怕她将来有苦也不愿意说出来,你们当兄弟的要多留意她一些,如果,如果真要有个什么万一,千万不要为了顾虑什么礼教虚名的,让她受苦。”
“皇额娘放心,我们记住了。”几个孩子连同默之在内,都郑重的答应了下来。
“皇额娘,”默之重新坐下之后,又疑惑的问云锦,“今天在十三叔门前跪着的那个女子,可是家里人都不疼她吗?”
“自己的骨肉又怎么可能不疼呢?”云锦叹了一口气,“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无奈。”
“皇额娘的意思是,”弘昼想了想说道,“因为她要嫁的是怡亲王世子,所以才必须要做出这个姿态来?”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云锦摇了摇头,“也许只是因为这个女子是个烈女。”
“当烈女有什么好?”安之不屑的说道,“这个女子也是想不开,就象默之说的,即使是不嫁人了,在自己家里呆着也比在别人家里强。”
“这也是你十三叔坚决不让她进门的原因,”云锦叹息着说道,“她在自己家里,还可以做多种打算,真要让她进了怡亲王府的门,那她就只能守寡了。”
“十三叔本是好心,”安之却是一脸不愤,“不过听说有不少人都为此说他铁石心肠、不近人情呢。”
“近不近人情,不在乎人说,而在乎于心,”云锦淡淡的说道,“那起子迂腐之人的话,理他们呢。”
弘暾的事情过去之后,十三阿哥虽然还是照常理事,但却能看出丧子之痛还是损了他的心神,连带着身体也不象往常那般爽利了,叶太医诊脉之后,说他是郁结于心,再加上这些年过于劳累所致,由此也让云锦想起来,在历史上的十三阿哥好象也就是这几年间去世的,于是找了个时间跟雍正说了说。
雍正原来也听过云锦说十三阿哥在他之前累死的话,但却没把十三阿哥身子不爽的事儿往这方面想,经云锦提醒后,也有些担心起来,于是在阅兵大典之后,就派了他去为自己堪陵,还特意嘱咐他不用着急,可沿途观赏风景慢慢进行,除派了太医随行侍候之处,还派了弘昼跟着,一来让他为十三阿哥分忧解劳,二来也是借他的性子来舒解十三阿哥的心绪。
临行前,雍正又叫来弘昼切切吩咐,务必不能让十三阿哥累着,不能让他再心情郁结,堪陵的事儿不急,这次出行的最主要目的,是要让十三阿哥打开心结,所以沿途一切都要以十三阿哥的身体健康为主,但有什么不妥之处,就马上派人来报。弄得弘昼后来偷偷的跟云锦抱怨,也不知道谁才是雍正的亲生儿子。
当然弘昼这也是开玩笑的话,他对十三阿哥也是很亲的,有一年他得了重病,还是十三阿哥找来特效药才救了回来的,所以雍正也让他对十三阿哥以“父”相称,这也是这次别人不派,却派他去陪十三阿哥的原因。除了弘昼之外,雍正也让十三阿哥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儿子带上,不拘多少,甚至连女眷也是可以带的,当然这条十三阿哥是没接受的,儿子他也没带多,只带了弘晈一个而已。
十三阿哥被打发半旅游半出差去了,他留下的那一堆差事臣子分去一小部分,绝大部分都落在了其他雍正信得过的弟弟们身上,他们本来工作量就很大,再加上这些更是叫苦连天,不过见到雍正接手的比他们要多出许多的时候,也只能摸摸头认了,埋头干活去了。
而这时安之又来找雍正了,看着哥哥们都出去历练了,他在京城也呆不住了,主动来求雍正,希望也能到外面去见识见识,雍正本想着先用一些差事来让安之练手,等他大婚之后,再放到外面去历练的,但见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儿子,想到他从小就横冲直撞,却又偏爱黏着自己的样子,不禁升起了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一激动之下就同意了,将他放到了最锻炼人也最艰苦的特种兵营队去了。等云锦知道之后,安之已经迅速的收拾好东西跑去报道了,气得云锦三天没搭理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