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池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口胀得发疼,像要喘不动气。
——明明没伤在心肺。
她忍不住抬手,下意识想去按一按心口,唯独视线一错不错,始终与他相接。
那一霎变得极绵长,她记起好多次他望向她的目光。
是满月夜,废弃佛堂里的短暂相望;是夺月坊的雨幕下,他抬伞平静望向她;是除夕夜,他自东宫门前来迎,视线与她相撞;是书房前,是寝殿里,是她无数次不经意望向他却总能被他捕获的目光。
抬起的手在半路转了方向,她两手扣紧他的手,像握紧不放,又像是全盘交托。昏沉太久,衔池的嗓子早就哑得几乎发不出声,却仍固执唤他,连名带姓:“宁珣。”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至少娘已经安全了,至少这回伤的不是宁珣,至少她眼下还能握着他的手。
那坠下深渊又如何?
至少已经生同衾,若不能百年后共寝一坟,那便碎在一处,也算能得其所。
“军医!”
宁珣立刻反握住她,柔声哄着:“我在。醒了就好,不怕,喝上药很快就能好……”
军医进来诊过脉,又是熬药又是喝药地折腾了半宿,直到天亮,才算彻底告一段落。
衔池睡了这些日子,总算有精神了,低头玩儿宁珣的手,手指挨个儿相勾。
看她精神尚好,宁珣本是存了秋后算账的心,可看见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时,终究还是一句重话没舍得说出口。
衔池抬头觑了一眼他的脸色,正撞上他幽深视线,立刻便继续低下头,用小指去勾他,小声辩解:“你都替我挡了两回了,我替你挡一回而已……”
一次是上元夜,一次是春猎遇刺。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宁珣本已经极力压下去的火气登时被她勾了出来,冷笑了一声,“照你这么算,我替你挡过两箭,而今你挡下的是三箭,我还欠了你一箭。”
衔池清了清嗓子,“倒也不能这么算……”
“宋衔池!”他扣住她作乱的手,到底顾及她身上的伤,没敢用多少力气,“再有下回……”
他话还未说完,她便抬头,两眼湿漉漉地看向他,及时打断:“阿珣,好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