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齐整的脚步震得甲胄响动,月色朦胧,照得寒光彻骨。
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兴许只是太冷。但全然陌生的地界,还是叫人不安。她这两辈子,除了在江南便是在京中,无论日子好过与否,总归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衔池忍不住去摸了一下贴身藏着的那方私印——像隔了千里去触碰他的手。
握住私印那刹,便能短暂忘了害怕。
见她确实冻得不轻,想到殿下的吩咐,青衡驱马上前,“宋姑娘,夜深了,是先去安置还是……”
衔池摇头,径直道:“去见宋将军。”而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那五百多护卫,“既已入城,先把他们安置下吧。”
既是宋轩授意在城门拦他们一道,这个时辰他必然还醒着。她若不去见,于礼不合。
青衡自然不会真对她多上心,问也只是例行公事般,闻言拦也没拦,便去同领路的那人交涉。
那人对她一抱拳,领她拐到一处宅子。
宅子不大,位置僻静,但前后皆有重兵驻守。衔池打量了一眼,这应当就是宋轩在兴广城的住处了。
她身边只留了青衡一人跟着,为示敬意,远远便先下了马,一步步走过去——虽说她现在名义上代表的是太子,但她来调兵,本就是有求于宋将军。何况宋将军驻守北疆多年,功绩无数,便是宁珣亲自来了,多少也会敬重些。
衔池不过刚走近,还不等去通传,门便骤然自里头打开。
卫兵分列两侧,从中步出一人,约莫四十,正当壮年,却因着北地风霜早白了鬓角。眼神锐利,虽未着甲胄,却也能见出久居沙场杀伐果决的煞气。
衔池浅浅吸了一口气,在来人开口前,先福了福身:“晚辈奉太子之命,特来兴广城拜会将军。”
宋轩着武将官服,规制分毫未乱,笑声爽朗,仿佛刻意刁难的人不是他:“姑娘折煞老臣了。太子传来的信中特意吩咐,见你如见太子。今日是臣来晚,这人上了年纪,忘性大,竟记错了日子。”
一旁候着的青衡闻言眼皮一跳。
“臣来晚”这三个字,当年殿下与宋将军同在云丰对敌时,他跟在殿下身边可没少听。几次殿下遇险,都是凭着殿下自己拼出一条血路来,宋将军才姗姗来迟,不甚走心地告一句罪。
宁珣敢说见她如见太子,她可不敢真这么受着。
衔池又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将军言重,晚辈不过一介民女,承蒙殿下信任,才委以重任,如何受得起?”
宋轩受了她这礼,打量她的目光里多了些东西,却只笑而不语。
衔池抬眼迎上他的视线,不退不避——她方才已经提及有“重任”在身,既然宋将军不问,她便只能自己主动提了:“晚辈此次是……”
宋轩不经意打断她,“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营中还有演武。”
他唤了亲卫近前,“带宋姑娘去住处安顿。”说完又看向衔池:“既然到了兴广,自然平安无事,可以安心歇息。至于其他,太子应当也不急于今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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