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还记得当时的雪很大。&rdo;我回忆道,&ldo;我们的车突然坏了,那天下午把我们冻得够呛。&rdo;
&ldo;他必须得拖住你,你和莉莉不能见面,说不准就是因为莉莉知晓了什么秘密,很可能就是你被史塔西提审的那件事。&rdo;萨连科按照我提供的线索向下推理着。
&ldo;没错,车坏了给罗伯特留下充足的时间,也许罗伯特首先来到餐厅,你知道,他水平很高,莉莉完全可以是突发心脏病死在餐厅里,而也许他没有在餐厅里见到莉莉,才折返回莉莉的家,在那里把她推下了楼梯。&rdo;
&ldo;虽然我不了解他们,但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杀人,要不就是利益牵扯,要不就是羁绊。可那晚,我并不觉得罗伯特在说谎。他是真准备死在我们手上。&rdo;
&ldo;为了埃里克。&rdo;我轻声补了一句。
萨连科神情凝重,推着轮椅,陷入了沉思。我也不想继续想下去,有时候,一件事情抽丝剥茧呈现到最后的真相会发现全是无可奈何。所谓的解决,实则是无从解决。世界的荒诞就在于此。
不知不觉,我们前方出现了座高大的纪念碑,方正的碑体上是几面雕刻的美苏旗帜,cp字样下是颗嵌着党徽的红星。老实说,苏式美学我很喜欢,有一种从德国逃离的包豪斯的现代感,却又比包豪斯多上了几分理想化。可这座纪念碑,我越看越只觉得讽刺。
&ldo;就当它是为我们俩建造的。&rdo;萨连科说,走上前去,登上台阶,伸出手抚摸这这纪念碑,&ldo;真漂亮。&rdo;
&ldo;是你们的风格。&rdo;
&ldo;要过来摸一摸吗?&rdo;他转身朝我眨了眨眼。
&ldo;不要。&rdo;
他耸耸肩,此刻三两行人走过,萨连科安静地站在纪念碑下朝我微笑。这又是副我需要小心刻在心底的场景,他简直美得有点不真实,想象一下苏联党徽之下站立的苏联军人,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脸庞,还有那样明媚的微笑,在这样晴朗的冬日。我真的很难不去铭记,不去感动。
等行人走过不再看向这边时,萨连科眼底突然现出几分狡黠,迅速四下张望一番,掏出匕首就在纪念碑的底座侧面上一阵刻刻画画。
我笑了,说:&ldo;损坏公物,当心罚款。&rdo;
&ldo;谁罚我?&rdo;他收了匕首快速朝我跑来,有点傲慢地扬起头,甚至轻蔑地一笑,&ldo;史塔西吗?&rdo;
&ldo;好啊,你这个特权阶层,我看你才是无产阶级的敌人。&rdo;
&ldo;没有的事,我可是个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的坚定不移的共产主义者,当然,这其中有点瑕疵,因为你说我发了太多的誓,是要下地狱的,共产主义者可不会下地狱。&rdo;
&ldo;生前为你的共产主义主义事业奋斗,死后还不能跟我在地狱里受受罪吗?&rdo;
&ldo;当然,乐意至极。&rdo;
今天他很会说话,我很满意,我让他把我推到当初的断桥(当然,现在它已经修好了稳稳当当地横跨在易北河之上),推到当时我掉下去他把我单手提上来的那个地点。我凝望河水,让回忆飘远,突然,我在流逝的河水中看到了某种命运。
&ldo;还记得吗?之前我问你信不信玄学,你说你不信,因为你是唯物的,但你很久之前我们一起巡逻的那天,有记者飞过来拍照,当时本该是初次握手的士兵去拍,你我当然也得有一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俩都没被选上,也许是因为太年轻、太稚嫩。所以当别人都在拍照的时候,我们俩却在巡逻。&rdo;
&ldo;所以呢?&rdo;
&ldo;那张照片有多著名,几乎在全世界流行,要是你和我都在那张照片上,亲爱的,我可不能成为一名间谍来到这里,与你的重逢也几乎是不可能。所以我一直觉得,就如这漩涡都有自己既定的轨迹,有自己流转的频率一样,命运也自有安排。&rdo;
萨连科笑着俯身,说:&ldo;这么说,是上帝在为我们预备道路咯?那么,你觉得我们的道路会通向何方呢?&rdo;
不知为何,当他笑吟吟地问我这个问题时,一阵河风掠过,吹起了他的金发,让他湛蓝的双眸中也荡起了涟漪,在其中‐‐咫尺距离,我看到了一个二十一岁的自己,和一个未来的、从未见过的两鬓斑白的自己。
我感到迷茫,感到困惑。
因为心头若神启般悄然浮现了答案。
那答案是‐‐&ldo;在这里&rdo;。
第47章插pter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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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上很久不做噩梦了,这是因为每晚他都自后抱着我睡觉。两颗心脏紧紧贴在一起,生命会来到同一频率上,阿尔是萨连科,萨连科是阿尔。萨连科是不会做噩梦的,所以我也不会做。可今天,我突然感觉呼吸不过来,梦境里袭来的一大片白色的烟雾就像我犯癫痫时从嘴里吐出的白沫,喊不出声,动弹不得。在一阵急遽的抽搐之后,我大叫着醒来。身边无人,窗外是凌晨四点的茫茫黑夜。
&ldo;罗曼,罗曼……&rdo;我叫着他,不见回应,我预备起身,气急败坏地叫&ldo;萨连科!&rdo;
就在我坐起身穿上拖鞋时,萨连科慌张地推门而入,我暴躁地顺手抄起枕头砸向他。
&ldo;该死,你又把我丢下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