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妈。”
方圆把黄白两色的菊花摆好,站起来说:“十二年了,谢谢你陪我来。”
“你刚升上高中时,刘院长和我草草说过几句,但我也快给忘了。”
陈婉揽住方圆的胳膊,听他讲述着小时候的故事。
“她是刘院长的女儿。
最早是在东山小学当美术老师,后来有阵子刘院长腿坏了,她晚上就过来帮工。
小的时候,我个子矮,还瘦,孤儿院的其他几个孩子都欺负我,我抢不到玩具,就天天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抠墙皮。
嘿,别笑,真的,那时候…四岁吧,院里一共就七个孩子,我最矮最小,积木、小火车、铁皮青蛙这类的东西我碰都没碰过。
起初,小张老师总弹我脑瓜崩儿,因为每天晚上她得打扫卫生,能扫出来半袋子墙灰。
后来,她送了我一套水彩笔,其他小孩儿看见纸和笔都闹心,但我没别的玩,只能涂涂画画,一点点就喜欢上那五颜六色的东西了。
几个月后,刘院长腿好了,但小张老师却从小学辞了职,专门来孤儿院带我们玩。
说起来,我的早教是个高材生教的,也难怪我学习这么好。
一点点长大,其他的孩子都被领养了,只有我还在。
她从帮我擦屁股,到我上小学,一直照顾着我,给我收拾书包,往书包里偷偷塞苹果和香蕉,晚饭会多给我留两个糖三角,她说让我快快长个子。
二年级时,她有了男朋友,结婚后她想领养我,她丈夫不同意,她哭,我也哭。
她丈夫打她,她想离婚,刘院长不同意,那个年代的女人都说,忍忍就过去了,过过就好了。
二年级的冬天,她说给我准备了蛋糕,等我放学回孤儿院去吃。
我冒着大雪往回跑,看到她丈夫追着打她,她从大门里跑出来,被车撞得飞起来。
血痕要有七八米远。”
陈婉抱着他,说:“所以她是……”
“嗯。她是我生日那天走的。所以我从来不过生日,还有25天,就正好十二年了。”
陈婉说:“我家里的老人走得早,我都没什么印象。亲人离去想想都很难过。”
“唔……生死分离的感觉,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你在学校,她在逛街,你在吃饭,她在菜园子里干活,你去找她,她又恰巧回了家。其实她一直都在,只是今后每次都会擦肩错过。
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潮湿,痛苦的不单单是失去她的那一刻,而是想念的每一刻。”
方圆拉着陈婉一起蹲了下去。
照片上那个年轻女人的笑容温婉又可爱,方圆伸手轻轻摸了摸。
“妈,有个女孩子跟我说缅邈岁月,永远都只爱我一个人,她现在应该和你在一块呢。
你帮我跟她说,我也很喜欢她,很抱歉没能正式的抱她一下。
今天,我带着另外一个女孩子来看你了,她叫陈小婉,婉约的婉。
怎么样?我混得很好呢。哈哈。”
陈婉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那张照片也笑了:“我…会一直照顾他。”
……
沈宁飞抱着花篮,站在墓园门口的人行道上,看着上了沃尔沃离去的两个熟悉身影,怔怔发愣。
今天是她母亲的祭日,沈达不会来,他三年间一次都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