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样。”幸村没有同意,取而代之的是从口袋拿出一个球来,他聚起视线,好像刚才如雪花一样的思维断电只是场意外:“状态我会在比赛中找回来。”他的情绪收拾得很快,快到如果不是塞波特意留意,覆盖在那层冰魄色上奇特的哀伤和难以置信,就转瞬即逝了。这轮,还是幸村的发球局。潮声无声地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听觉,幸村缓缓闭上了双眼,很快又再度睁开,刚才肺部里那阵窒息的沉闷被他当成一场微不足道的幻觉挣脱开。包括手臂那阵忽然而至的那阵挛缩和颤栗…他抛球,挥拍,转臂,几乎每个动作都被这副身体里熟练地演习了千万次,直至接近最完美的状态。接着,熟悉的平击球路出现了。照列没有多余的旋转角度和炫目的技巧,但保持预期的力道和速度。但塞波没有接球。他静耳倾听着。任凭一阵球体落地的沉闷声响打破四周的平静,球在垂落地面后直接贴地滑行,半点弹起的趋势都无,随后落地溅起细微的烟尘,散来透明的空气里……隐在球风里,有一股更为蓬勃却狰狞的东西,教练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球落地,接着终于肯让比赛的节奏交替回到应有的水平。幸村的视线紧紧贴着球在空中运行的残影,目光宛若化为实体切开那瞬间飘浮的轨迹。所有的禁锢伴随着这个节奏,这个能轻易消弭他所有冷静,化为满腔热情的舞台,慢慢被释放出来…电光火石间,那一抹黄线如弹珠,忽然向上急剧飞溅,幸村出手如电,瞬间贴近网前,虎口握紧拍颈,正欲将球略微向左上方扣下!千钧一发之际,明亮的喧嚣中一丝丝阴影故技重施,和数分钟前生生逼停他所有动作的颤栗感再度叠合。着力点,恰好在他右手手臂。幸村持拍的动作微沉。无数情绪如细细碎碎的扬沙,将他轰然淹没。“碰!”是网球落地!先是落在他脚下。继而,滚向他身后。“……”,足足过了几分钟,塞波看着对面接近完美的艺术品,眼神复杂且难以言喻,他随之微微叹了口气,收起球拍走近那个屹然不动的身影:“告诉我,你挥拍的时候,想到什么了?”他的口吻好像已经早有准备。面对头顶清晰关切的目光,幸村张了张口,许久才将颤抖和不甘地压成一句:“不重要,再来几次都一样的。”…针孔穿过静脉,它暗藏着死亡带给他的恐惧,尚且如附骨之蛆,紧紧跟着他。…他以为他在手术台活过来那刻,已经全然摆脱…但为什么会没有…“我知道。”,塞波少倾说:“毕竟你已经感受了很久那个冰冷的温度。”明明只有一个身影,但塞波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两份精神悸动,仿佛潜伏于这个灵魂深处还蕴藏着更为深邃的温度:“但故事的走向你已经很清楚了对吗,我们最后是需要走出来的。”幸村秀丽深邃的眸,终于舍得从他手臂上移开,但仅回了句:“我知道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尽管上升过程中随时要面临坠落的风险和难关,但这些只是时间问题,最后都是会被一一克服…”…塞波清楚地知道一个真相,即从死亡低谷爬上来的人,网球也会修炼得足够残酷而深邃。他还从seiichi身上,再度清楚明了地看到了这点。但这并没有什么的,因为那层境界之前的世界就是这么冷酷又令人绝望。区别就在于…塞波宁愿对方有机会选择别的容易道路走。他思绪万千后,最终放下遗憾说:“还继续吗,继续变强什么的?”幸村冷静拿下对方放在他头发的手说,顺便揣测道,“他爱和你称兄道弟,可能是因为你也经常摸他的头。”“……”这有什么联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塞波还是在一瞬间就听懂了,他不赞同地说:“他的想法是不对的,你不要学。”…虽然有信念什么的是好事,横竖有信念容易坚持…就算是个蛋胚。教练在一片迷茫中欣然接受了这个事情,但双重人格一直是一个企图当他兄弟的好孩子,这点让他耿耿于怀……没有联系的。只是为了不让教练担忧而已。幸村目光敛下,手心卧着一颗网球,稍后毫无波澜出手,腰间微微后仰。球脱手就携带起一阵强烈的风声。…没有用的,再来几次都一样。他不能让病痛将他修炼得那么懦弱不堪…球路直接没入空气里,耀眼的日光灯完全消磨了球身漂浮的影子。yukiuraseiichi,毫无死角,不接受那种充满悲哀注视的目光。幸村虎口稳住拍喉,远处的潮声强硬地分开他所有注意力,一面向内紧紧蜷缩得厉害,一面向外不愿屈服,割裂着,挣扎求存。他的视线深而沉,着坚冰一模一样的寒,眼梢交织着工笔画一般冷冽和清润,那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的姿态。直到“擦”地一声落下,黄绿色的线条贴过冷白色的拍柄边缘,预告着他这次跑快了。…幸村微微回过神。接着熟练地敛下所有情绪,将之藏在深不可察的水面之下。洞察力再精湛点,是能发现他的脊背在微末的瞬间弯了下来,又迅速恢复成强硬的弧度。如此反复了数次。同个时间段,丸井结束训练上医院遛他的蛋。他满心期待地看着这个圆润的蛋胚,发现它在发光耶:“话说”“你什么时候愿意出来?”他盘腿坐着,一脸苦苦思索之后,发现:“也不好不好,你呆在里面也行,本天才保证呆在里面没人敢烦你的。”比如某只白毛狐狸,天天就想来偷蛋。“有了,过几天让幸村带你去看好玩的,医院太闷了。”小白也想去,但是给天才拒绝了,理由是机器人上街容易被人抓住关起来,再被毒打后卖掉。他敷衍的样子被机器人盖章认定,眼里已经没有了爱情,但丸井有蛋万事足,甚至让它一边乖乖呆着去。天才所说的好玩的,在这个时候还是指很正经的比赛,完全不知道,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能演绎成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至于迹部,他这时还在学生会办公室批文件批得皱眉不展的,本就已经皱得不像样子的眉头,在接到一个不愉快且不华丽的电话后,一时更是皱得没边去了!“迹部前辈,发生大事情了。”,偌大的街头网球场,凤捏着通讯工具,还要拦着别让切原上去耀武扬辉。“啊嗯?”,迹部放下手头的笔,左眼皮还不懂事地先跳了跳。“菜前辈他快和别人打起来!”“他又找谁打架了?”“没打架没打架,我看得好好的,他没打架,但他要和别人打比赛。”迹部一时还觉得有些稀奇,塞列波格脾气差,找他打架可以,但他轻易不和别人打比赛的:“替本大爷通知他一声,以打网球的形式打架叫私下比赛,你让他事先做好觉悟…”回头被死对头撸层皮是迟早的事情!迹部话音未落,就听到那边场面十分地吵闹,充斥着诸如此类…“你这个家伙眼珠子是不想要了?”“亚久津前辈息怒!”“你再用菜舌头说一句!”亚久津!迹部敏锐捕抓到核心信息,他这几天还在排兵布阵,冰帝网球部下一次比赛的对手刚好就是半决赛的山吹中学。届时网球部会面临两个很让他头疼的问题,一个是切原和凤对上了山吹的双打,一个就是塞列波格难得正经的出道赛,他的对手是山吹单打新秀亚久津。…kg敲了敲手头上对应的名单,一时间发现果然如此,死对头只管丢出问题,却完全不知道他的部员私底下有多泼皮的:“拦下他,如果动手被取消出赛资格,本大爷非翻他们训练量不可…”“怎么了,迹部?”,忍足承包了很多精细的部活文件,本来也跟着他一道皱眉不展,就听迹部这边有动静:“谁和谁私下比赛?”关西狼动手松了松沉闷的校服领带,刚想说:“私下比赛违法部规,但还上升不到被网协禁赛的程度…”话还没开始说出口,迹部的通讯信息就传来一阵颇为有意无意的嚣张冷哼:“打不过就去找猴子山大王搬救兵了?可真是差得太远了!”“磨磨蹭蹭的,可太是一点骨气都没有。”迹部刚反应过来:“…啊嗯,这声音怎么有点耳…”“是吗,那事先说好了,赢得人才可以约会!”约会?关西狼这下子就不困了,还一脸忧虑地抬起头来:“要去看看吧,迹部,那边好像真要打起来了?”迹部却不为所动:“他们不是没有分寸的家伙!”忍足凑热闹的心不仅不死,还越发做大做强:“能让塞列波格出手的,我猜,该不会是和幸村部长有关…”迹部瞳底眯起,还真思考起这种可能性,但略加思索后得出的答案当然是:“那可真是大事不妙了。”真是如此,死对头非要把整个网球部撸退层皮不可!连训练场的草皮都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