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涛知道他这话的含义,万一卢大勇他们知道市委书记出了招待所上了街,肯定会派人跟随的。
荆涛不由地暗笑了一下,心说,领导就是任性,本来路过东立市想去看看,一言不合连车都不下了,从东立边上就穿过去了,结果让东立两位领导披星戴月百里迢迢赶到佳裕县来做检讨,这会又说不给基层同志添麻烦?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荆涛没想到郑玉德这么睿智,居然能看出他在笑!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郑玉德,心想他是不是长着后眼看见我笑了。
“我……没笑什么?”
“哼,虽然我没长后眼,但我知道你笑了。”
“噢——我是觉得吧……”荆涛措着辞说道:“大老远的,他们来找批评,也够辛苦的。”
“那是他们自找!”郑玉德闷声说道。
听得出,郑玉德并没有因为他们来汇报和做检讨而放下对他们的成见。
“对了,那个孟大爷你写写吧,他那么赞佩他的大侄子,一天不到,他的大侄子就被处理了,你写篇稿子,也是对孟大爷的安慰。”郑玉德给荆涛下了今天第一个报导指令。
许是郑玉德悲天悯人的胸怀感染了荆涛,他说:“我已经写了,本来我想明天早上让您把把关。”
“把关就算了,我相信你会把握分寸的,一个优秀的记者,不光要有过硬的专业本领和职业敏感,还要有过人的政治素养,这些你具备。”
“谢谢您的鼓励。”郑玉德这话让荆涛有点小激动,但他没有因为市委书记的肯定而不汇报所写的内容,他:“我是以田间见闻写的,只表现了孟大爷第一天上任,他拦住外人不让进的事实,肯定了他如何负责,也捎带着表述了一下他和侄子之间的约定。”
郑玉德点点头。
荆涛又说道:“我文章中的外人,就是咱们自己,不知是否合适?”
郑玉德“只要不在用词上过分渲染,实事求是,把笔墨放在基层网格员身上就行了,你就是不提我这次下乡,一看你写的稿子,人家也能猜出这个外人是谁。”
“这倒是。”
郑玉德又说:“孟大爷这个侄子的确不错,但他为什么要请镇领导?是他想维护这个村官吗?要知道他当初是不想回村当这个村官的,是镇里三番五次地给他做工作,他实在抹不开了才回来。所以我之前就在想,是不是镇里的干部给基层造成了某种印象,要想给村里办事,就得先贿赂批条子的人。”
“他请镇领导是有求于他们?”荆涛问道。
“没错。”郑玉德说:“根本不是什么给那个副镇长接风,是假借接风的名义,想让这个副镇长给孟庄批一批健身器材,这些健身器材也不是乡里花钱买的,是社会各界人士捐赠的,还有一部分上级下拨的体育器材,据说,他找遍了镇领导,主管就是那个副镇长,就是不脱口,孟庆明为这事已经请过他一次了,本来这次孟庆明也是带着怨气请的他,就想把他灌醉让他出洋相的,没想到被我们碰上了。”
荆涛说:“那对孟庆明的处分是不是重了点?”
“所以我才让你写写老孟大爷,也算给他一个安慰吧,但他该受的处罚还是要受的。”
荆涛不得不佩服郑玉德的领导艺术,之前,他见证过了化工厂迁移事件的始末,现在,从细微处再次见证了他超凡脱俗的领导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