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成韵满身灵气就能预见未来,她也得了半身的灵气却什么也不曾看见。
久而久之她安慰自己,成韵本身就是西川戚氏巫女血脉,现在她才知道,她得来的灵气都在替她抵挡住除魔鞭的伤,防止它腐烂的更厉害。
难不成那竟是她预见的未来,那是谁的未来?
是她的还是卫玘的。
周莘仿佛过了许久,她心中一股刺痛,猛的起身睁开眼,醒时人正坐在榻上,穿戴整齐,只叶若淳守在跟前,见她醒来立刻上前。
周莘心悸未平,这时并不是什么叙话的好时机,只得开口询问,“我昏迷多久了?”
“约有小半时辰,感觉身体如何?”叶若淳见她要起身,正要扶她,却忽而不动了,原来是瞥见桌上碎裂的八宝镜和惊云香,她有些不敢掀开衣裳查看,叶若淳看出来她的迟疑,笑着解释,“看看吧。”
周莘犹疑的掀开肩头一角,肩上的结痂的伤口已经消失,只剩一片丑陋皱巴的伤疤,她深吸一口气,跟了她两年多的伤口,这会儿没了,她竟有些伤感。
“虽折了两个器件,但青玉玺是个好东西,能够治愈你的伤,只是这伤口留的久了,仍然会有疤,只是回头再调理了。”
叶若淳替她整理领口,周莘一阵酸涩上了鼻尖,“淳姨,谢谢你。”
叶若淳笑着喊她傻孩子,等她稍稍平定心情才给她说起境况来。
她昏迷这会,卫玘和叶昭还没回来,外头的府兵却等不了了,在门口大肆辱骂,说郡主不尊礼法,拘着玉玺不放是要以下犯上,这头交给叶若淳,灵犀去府门前守着。
情势不容乐观,周莘抄过打了新鞘的长生剑,抱起桌上的青玉玺和叶若淳立刻出门。
有人疯狂敲击府门,口中振振有词,“请明阳郡主开门,归还南晋国玺。”
王府里的将士都抽了刀在门后,迸发的威势仿佛下一刻有人冲进来就叫他们血溅当场。
灵犀瘦小的身影立在人群里,门外响起鼓声,她没有丝毫退缩之意,郡主叫她留守王府,她便要虽王府共存亡。
周莘匆匆赶来,怀里抱着青玉玺,眼前情势焦灼,她只得话语从简,“灵犀姑娘,外头敢开始动手,宫里只怕也不太好,我即刻带玉玺去宫里找郡主。”又请求叶若淳留守王府。
灵犀微怔,“你一人前去?”
叶若淳则是领会用意,“外面的兵就算进来了也不会乱杀人,可你一个人小姑娘镇守王府难免害怕,小周叫我留下来给你壮胆。”
灵犀哽咽,嘱咐道,“你自南门入,直北走是乾正殿,乾正殿往后是陛下寝殿,郡主多半会在这两个地方,宫中护卫大多都是御林军,与教练大营的将士有些差别,你不要与其有冲突,一定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箭在弦上,孤注一掷。
周莘打趣她,“我武功不弱,现在解了身上邪祟,你且放心,走了。”
和叶若淳对上一眼后,便踩着林中高树沿着高墙飞了出去,一路往南门而去。
周莘用黑色绢布将青玉玺卷起缠在腰上打了个死结,长生剑提在手中,身影轻巧的从屋顶之间穿梭。
南川王府离宫门并不远,周莘掠过几户人家就落在宫墙外围,偌大的宫门底下是驻守的侍卫,周莘不想硬碰硬,绕了个小圈选了较高的房顶一跃而上,挨在宫墙上翻身隐在黑暗里。
第60章、青玉玺(十五)
前头是通报的内侍,急急忙忙领着郡主和张易之回到寝殿。
李幼蓉从来没觉得宫里的路这么长,出了偏殿,过了长巷,李幼蓉胸口闷的她连步子已然跟不上,还是张易之扶着她走了许久。
来回奔波使她的发髻松散,碎发被夜风吹在脸颊两侧,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离李渊的寝殿越近,李幼蓉的心就越慌,像极了她见李邕最后一面的样子,十二年前的事情,她本已经忘了,这瞬间忽的全在脑海里跑马灯一般的转起来。
南晋定主后三年,李幼蓉在汾州出生,她出生时就没了母亲,那时李邕贵为天子近臣,身上流的是诸侯血脉,朝堂之上弹劾的不在少数,李邕征战无数,一个眼神就叫人惧怕,他不在意朝堂的流言,只要孝成帝信他就足以。
李幼蓉一出生就是明阳郡主,身份尊贵,李邕捧着她养了四年。
三月春猎场时,李邕抱着她要教她骑射,李渊却拿了笔杆子说教她读书,众臣附和,下一刻就有万箭齐来,破空的啸声和哭喊声传开,大批的人影自山林中跃下,和煦的春光映在刀面,照的李幼蓉睁不开眼。
人影攒动,直冲李渊而来,李邕叫了御林军护着李幼蓉离开,孤身提了长缨枪冲进人群。
李幼蓉记得,那柄长缨枪,后来李渊赐给了席灼远。
猎场后有座宫殿,供王室大臣休憩,李幼蓉被御林军簇拥着送到殿里护着,外头厮杀声不绝,她抱着宫女不敢哭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等上了夜,外头才停下声音。
有人开了门,殿里不闻一声,只有脚步声渐近,宫女抱着李幼蓉起身行礼,她才回头看过去。
李渊脸上都是血,龙冠歪斜,身上盔甲被切的整齐,肩头的长箭被折断,伤口冒着黑血,手上提的刀泛着殷红的血光。
李渊有双细长的眼,眉骨深刻黑眸深邃,仿佛能将人心里看透,他朝李幼蓉伸手,语气沉重,“阿婵,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