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跪在地上哭都不敢哭,“陛下息怒,您要注意龙体康健呐!”
苏琅眼底闪过丝兴意阑珊,在一声接着一声的息怒中深深跪伏,“陛下息怒。”
皇帝泄力的歪坐在龙椅上,满目苍凉,“连老师,都想走了。”
“高处不胜寒,朕就真的只剩下孤家寡人了啊。”
余相在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上过课。后来更是在皇帝登基后,一手操持了变法改革,确实担当起皇帝的这一声,老师。
回忆曾经种种,素来君威深重的皇帝,在朝上众目睽睽之下,落了泪。
这一下子,感动了不少官员,个个泪眼婆娑的让皇帝不要伤感,保重龙体。还有几道声音夹杂其中,顺势拉踩。
余相一脉不知真相。
但也知道,但凡脑子正常的人,就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乞骸骨。
慌慌张张的替余相说好话,保住自己的靠山。
你一句我一句,闹哄哄的像是街头闹市,自诩儒雅风流的半百老头们急得想撕烂对方的嘴。
苏琅听着这场闹剧,因失血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但很快,又敛在了平静面具之下。
眼神有些发散的盯着眼前的瓷砖。
从这里,走到最前面,又差着多少块呢……
皇帝长长的谓叹,撑着脑袋虚弱的摆手,“罢了。”
下头的哭声、劝慰声、吵闹声立马就停了,荒诞不堪的表演谢幕。
“这些年,老师也辛苦了。”皇帝沉痛不舍的说道,“既然这是老师的意愿,朕也只能准了。”
“老师既然想悄悄离去,朕也不去徒增伤悲了。”
场面话好听,翻译一下就是,他不当面给老子递辞职信,老子也懒得去见他。
此话一出,朝野震惊。
一代权臣,就这样,成了过去?
余相一脉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半月,刚飞入云端,转眼又坠入泥地。
但其它人心思可就活泛了。
站错了队不要紧,现在都重新洗牌了啊!场面越乱,越有利。
大太监见皇帝也累了,正想宣布退朝,却被皇帝止住。
“顾卿。”
老老实实当了半天背景板的苏琅,“臣在。”
皇帝挑剔的打量这个年轻人,那是君王的审视,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在这种高压下面不改色。
但苏琅就有这个本事,被怒斥、被无视、被审视,任由风狂雨骤。都犹如那江上清风,皎皎白月,声色不动,请君自如。
皇帝眼底流露出一丝兴味,被余相摆弄一道的坏心情也消了几分。
老头子都听话乞骸骨了,留下那么点念想也无伤大雅。能不能成型,还不是得看朕的旨意。
不过蝼蚁。
皇帝淡淡道,“老师辞去,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这个学生,你以后就跟着程阁老多学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