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有余悸的瞅了瞅他,往远处挪了两步。
奚泽冷眼瞧着她的动作,问:“你怕我作甚?”
“不是怕啊,就是,被打击到了。”徐心烈苍白辩驳。
奚泽翘了翘嘴角,竟似在冷笑,这成熟的表情在他那不成熟的脸上显得很是违和:“我以为你应该心硬如铁,否则如何跟个隐龙卫一起走那么长的路。”
徐心烈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十三,心情更差:“别提了,我也是没办法,我们徐家人是有,但经商久了,身手都锈了,再加上那个屠青……”
“他做什么都不和你说吧。”奚泽不耐烦听那些,打断道。
“……”
“那你可要当心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啊?”徐心烈茫然了一瞬,但想到十三救走李再安的事实,苦笑,“我这不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么?”
“你徐不义的的名声的出处,当真只是因为禁武?”
徐心烈皱眉:“你若要说是因为我的名声被隐龙卫带累……没人知道十三是隐龙卫。”
“你若仁义,总要有人不仁义。”奚泽道,“徐心烈,你当真要假装不知道,自己为何带着这么个人在身边?”
徐心烈一怔,狠狠的咬住了下唇。她承认,如果之前说奚泽扎心有点开玩笑的意思,这一次,他是真的扎心了。
她无数次的说十三只是工具人,是打手,是他们的武力顶梁柱,仿佛已经把自己的企图暴露无遗,可事实上,她的行径和屠青莲,又有多少差别。
禁武令这潭浑水中,总要有人做脏事儿。尤其是当这件事还和献王那狗东西的异心搀和上之后。就算十三是屠青莲派过来的,也没明言同意她可劲儿使唤他,但她就是使唤了,还使唤得心安理得,甚至压着父兄的不满,为的不就是让他“发挥所长”,而且因为知道十三对此心知肚明还心甘情愿,她便“用”得越发心安理得。
她的禁武之路比预想的还顺,但她的不义之名却意外的广,或许在她刻意逃避的某些时刻中,十三为她做得事,远比她知道的要多。
“你什么意思……”徐心烈有些烦躁了。“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好东西,我居心叵测,我利用纯情少男,我是坏女人,然后呢?”
“你可以继续坏下去,”奚泽淡然道,“无需太过介怀李再安的事,屠十三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心思,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他的心思一天在你身上,你就没必要与他决裂。”
“……”徐心烈惊恐的看着奚泽,又挪远了两步,这距离,两人基本只能大声说话了。
奚泽好笑的看着她:“何必如此怕我?”
“我现在觉得,可能有点冒犯,你们门派如果都是你这样的人,那,那,咳。”
奚泽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正是因为不都是我这样的人,所以才有了今天。”
所以你从此你要带领小周天迈入邪教时代了吗?
徐心烈咽了口口水,却忽然挤出笑,又挪了回去,讨好道:“那个……”
奚泽瞥了她一眼,眼中有些了然,犹带着方才的趣味。
“咱算是,友好合作方吧?”
奚泽看了她一会儿,淡淡的嗯了一声,转回头。
徐心烈背着一堆从小周天武库搜刮出来的装备,再次准备出发了。山门处已经空空荡荡,小周天的二次惨案终于再一次震撼江湖,这次别说江湖人了,连探头探脑的百姓都没有,小周天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隐世风格。
她拒绝了毛文武派武衙吏护卫的建议,这次便只有她和米禄两个人,她已经派人给京城递了信,不出意外的话,在去麒山的路上应该能和自家老哥会和。
说真的,这时候,她太想念绍钧小甜饼了。
奚泽大真人亲自出来相送,友好合作方的架势摆的十足,后头只跟了个廖巧梅。虽然她的儿子王晗还没彻底醒过来,但在这两日奚泽的料理下,气色明显好转,她已经完全成了奚泽的管家婆,对徐心烈也很是感激。
“给。”奚泽无视她身上一大堆自家出产的宝贝,又递给她一个册子。
“这是什么?”徐心烈一边接过一边看,皱着眉读出封面,“踏……云?”
“御龙踏云,米剑主的剑法。”奚泽平淡道,那神色仿佛是送了个小话本,“你说武衙门抄录的功法最后都会交给朝廷,虽然大多都有百年历史,但唯独这个,是前朝皇族首创,御龙是皇族男子学,踏云给了女子,即便交给朝廷,多半也会被雪藏——不如便宜了你。”
“……说起这个,我真不觉得米剑主跟我长得很像。”奚泽刚能下地就拉着徐心烈去看米剑主画像,执意说两人很像,但按照众所周知的古代仕女图画风,徐心烈真不觉得他是在夸赞。
虽然她现在也会欣赏这时代的风格,也会赏画,也知道画里的米剑主可能真的漂亮,但这个漂亮是无法细究五官的,只能看整体气质……那她也不是这仙气飘飘的款啊!
“就是像。”奚泽面无表情道。
这执拗样终于像点他这个年纪的人了,徐心烈忍不住笑起来,收起了剑法:“好好好,多谢多谢,就是像就是像。”
“这个给你。”没想到,奚泽居然还递了个本子给米禄。
米禄一脸激动,连徐心烈都以为奚泽居然那么大方会把“御龙踏云”剑法的御龙给他,却没想到米禄看了一眼,脸就垮了:“养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