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轻轻咳了一嗓子,不自在的道:“我饿了,不想吃席。”
汉子难得说自己饿了,王墨瞧着他:“你想吃啥?我给你做啊。”
玄鳞不大敢瞧人,目光闪烁:“做面吧,想吃你下的清汤面了。”
只要这人想吃、能吃,他啥都愿意做,王墨笑起来:“成,我给你做面去。”他将药碗放到矮桌上,嘱咐道:“汤药不烫了,你记得喝,嘴里要是苦得慌,就吃个果子。”
玄鳞咬了下嘴唇子,轻轻点了点头。
“嘎吱”一声响,王墨推门出去,又轻轻将门关上了。
玄鳞伸着颈子,瞧了许久,没见着人回来,才放心的躺回了炕上。
他偏过头,静静瞧了会儿矮桌上的汤药碗,和那碟子晶莹剔透的蜜饯果子,心口子擂鼓似的响。
这一整间屋子,都是王墨在打理,这小哥儿好干净,没两天就扫上一遍,他想藏个东西可难。
上回的那一碗,被他倒进了缠创口的宽布里,和着脏物一并塞进了渣斗,这一碗……
他打量了遍屋子,眼睛一瞥,瞧见了摆在炕边地上的那双兽皮翻毛短靴。
他一个瘫子,好几年没出过门,根本用不上鞋,老夫人怕他瞧了难受,叫下人将鞋都收了起来。
倒是今儿个他出院子,正穿了这双短靴。
玄鳞右手扒在炕沿边,咬紧牙关,颈侧青筋凸起,将自己一寸寸的挪了过去。
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这一条手臂上,只这短短的寸距离,已经让他大汗淋漓、筋疲力竭。
他仰躺在炕上,不住的粗喘,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费劲儿的爬起来,伸长手臂,将汤药碗拿进了手里。
“哗啦”一声响,还冒着热气的汤水灌进了靴子里,兽毛湿了个透,好在靴子面是皮的,不至于流到地上去。
玄鳞将空碗放回桌面,抽回手时,不由得捏了一只蜜饯进口里。
大红枣子的蜜饯,深红的枣肉,外头裹了一层绵密的红糖,一口咬下去,沙沙软软的,可甜。
他不是贪甜,不是怕这汤药苦,他是怕这药当真有用,当真治好了他背后的疮。
那时候,明明是自己冷心冷肺叫人走的,可眼下,他舍不得他走。
……
灶堂子里,王墨正在搓面条,汉子难得有胃口,他比谁都高兴。
不多会儿,锅里的水便烧开了,他将搓好的面条缓缓下进沸水里,怕面条粘锅,执着筷子轻轻搅了搅,盖上了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