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父亲坐在藤椅上,正摆弄手里的鞭子。
那是一条银浮雕真皮贵族马鞭,还是他曾祖父二十世纪初在欧洲买的。
因为东西有了年头,父亲又喜欢马术,所以经常拿出来把玩。
“昨天都在忙什么呢?”陈国昌问道。
他没让坐,陈彦迟只有站着,回道:“在忙项目上的事,见了商氏集团的人。”
陈国昌用布擦拭着马鞭,头也没抬:“还有呢?”
“还有……我和舒白打了电话,聊了两句。”陈彦迟垂着头,也没敢去看父亲,“除了这件,就没再做什么了。”
“没再做什么?”陈国昌冷笑一声,“你现在也敢在我面前撒谎了。”
陈彦迟觉得不妙。
因为父亲抬起了头,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他,带着恨铁不成钢。
陈彦迟不敢再吭声。
“你以为一千块钱能收买谁?又能封谁的嘴?”陈国昌被气笑了,笑陈彦迟的天真,“陈颜玉昨晚就把事情告诉了我。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跟我坦白。”
“嫣然说她想回国。”陈彦迟再不敢隐瞒了,老实道,“我就一直劝她,也没注意时间,没想到昨天过来的人认识舒白。她可能确实有点怀疑,但我已经让陈颜玉帮忙打掩护了。没事了,爸。”
“你觉得没事了,可我觉得后患无穷!”陈国昌怒气难消,又冷心道,“对待这种人家,不用那么软。”
“什么意思?”陈彦迟愣了下。
“我已经警告过她了。”陈国昌道,“敢跑回来捣乱,就立刻停了她父母的医药费。她父母如果死了,就是被她害死的。”
“爸!你这是做什么?”陈彦迟又急又惊。
“做什么?给你收拾烂摊子!”陈国昌紧紧握着鞭子,手背上隐隐暴起青筋,“是我对你太宽纵了。已经说了你订婚前不要跟她联系,你为什么又跟她打电话?”
“她说我骗她,要听我的解释。我如果不接,她就要死给我看,难道要我看着她死吗?!”
当着父亲的面,他努力隐忍,可还是激动地抬高了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怒吼。
一记马鞭如风呼啸而过,空气中传来划破皮肉的声响,和陈彦迟的痛嘶。
“清醒了吗?”
陈国昌冷声问道。
陈彦迟右臂上挨了一鞭,血水从薄衫里渗出,形成了一道鲜红的印子。
疼,可又无比清醒。
而父亲给了他一句“滚”。
离开家后,陈彦迟发觉自己无处可去。
拖着伤,他不能突兀地跑去学校,也不想在外游荡,最终竟去了隆昌新材,躲在办公室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一直努力庇护嫣然,想成为嫣然的依靠。可他自己也有脆弱的时候,却根本不可能求得嫣然反过来庇护他。
他突然很想看到温舒白。
接到他的电话,温舒白真的过来了。
看到她,陈彦迟心里莫名心安,就像是寻到了唯一能庇护自己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