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里夹杂着叹息,幽魂似在追问蔺承佑什么。
蔺承佑了:“我的眼睛?”
幽魂飘『荡』到蔺承佑的颈后,似要确认那赤金『色』的蛊印还在不在。
“不在了。”蔺承佑笑道,“蛊虫跑到眼睛里,我盲了。”
幽魂卷起一阵风声,那是一个含含糊糊的“滕”字。
蔺承佑一滞。
幽魂急切徘徊,似乎在问有什么法子帮蔺承佑复明。
蔺承佑沉默着,原来他的不快活,连幽魂都感受到。
枯坐了一晌,忽然听到不远处跑来脚步声,绝圣和弃智放心不下他,到底头找他来了。
幽魂被这脚步声所惊扰,一忽儿躲到了一边。
绝圣和弃智老远就见师兄在黑暗中独坐。
两人鼻根发酸,从到大,他们从没见过师兄这般消沉过。
师兄这样不快活,除了因为淳安郡王的难过,一定还很担心滕娘子。再过两日就是滕娘子的六岁生辰了。纵然滕娘子为了大义又死过一,但谁也不敢保证她上的咒就一定消除了。
偏偏师兄还不去扬州找她,因为滕娘子还没起师兄,这时候去找她,会害她失明失智的
那日师公亲自审问了那位文清散人才知道,有刻骨的思念才克化蛊毒,除非滕娘子对师兄的情意已经铭肌镂骨——
师兄已经等了好些日子,也许会永远等下去。
师公说,这是师兄命中本就有的情劫。滕娘子为了补天浴日葬送了『性』命,师兄为了帮她招魂遭了天谴,一切都有因果。
天气这样冷,再这样闷坐下去师兄会变成雪人的,两人心翼翼近前:“师兄,你在跟谁说话?”
这一蔺承佑倒没急着撵师弟,“望”着幽魂藏匿的方向:“碰见了一位故人。吧,借你们的眼睛送严大哥最后一程。”
滕玉意望着一封奏疏发怔。
那是阿爷写的奏疏,奏疏上,阿爷恳请圣人同意滕家在南阳城立下一块碑,碑上写下当年祖父抗战时的大功大过,就此还真相于天下,同时立碑于城前,让后人知道曾有四千多无辜百姓惨死在守城将士手中。
又恳请圣人收对祖父的追封。
由此祭奠那四千多枚亡魂。
这是数月来父亲上的第四封奏疏了,圣人仍在众臣商讨。
放下奏疏,滕玉意起继续找东西,今日是她的生辰,为了这一日,阿爷已经好几晚没睡了。
一到夜间,阿爷就会拖着残腿整晚守在庭中。
姨母一家人也整日惴惴不安。
这个六岁生辰,在家里人眼中,像是要过一个大坎似的。
受到这紧张情绪的感染,滕玉意也几乎整夜未睡,到了今朝曙光显『露』的那一刻,阿爷眼眶红了,滕玉意也跟着眼圈发热,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到阿爷在人前落泪。
阿姐和姨母他们也都像劫后余生。昨晚阖府都阒然无声,天一亮,所有人都活过来了。
程伯庆幸地忙前忙后,连一贯面无表情的端福也活跃得不像话。
各府送来的生辰礼,流水般送到她面前。
然而府里越热闹,滕玉意就觉得心里越空。
她老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一闲下来就会四处找寻。
但姨母和阿姐问她究竟找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所有礼物都入库了?”杜夫人问程伯,病愈后滕玉意有些迟钝,这几月一直是她帮着打理内务,这两日阿玉又一直埋头找什么东西,几乎连礼单都顾不上。
程伯说:“要是有名有姓的全都录上了。瞧,连圣人和皇后都各有赏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