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回到榻上。
蔺承佑听着车里的动静,心里宛如有盆火在烤,她昏睡刚醒,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
假如她还记得,待会他该怎么同她打招呼:“你醒了?”
“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你,我亲你是为了救你。”
以滕玉意的性子,听闻此话,不马上跳下车给他一剑就怪了。
他勒住缰绳,转头打量周围。就这样用目光茫然找寻了半天,也不知自己在找什么,五道发现蔺承佑不对劲,奇道:“世子,你找什么?”
蔺承佑望见端福身边那堆吃食,定了定神,挥出银链卷回一个酒囊,掰开囊盖喝了一口。
“渴了,先口酒再说。”
见美狐疑:“世子,你脸也太红了,莫不是在水里中了妖毒?”
蔺承佑猛地呛了一口酒,随即浑若无事道:“天气太闷了,打了这么多妖怪能不热吗?”
见天想起蔺承佑抱着滕玉意从水里钻出的情形,暧昧地冲几个师弟使了个眼色:“你们也真是的,一个劲地瞎问什么。说起喝酒,老道也渴得慌,端福兄弟,给我们几个也各扔一囊酒来。”
端福将脚边的那堆博罗酒一一扔给五道。
见乐想起方才的事,仍是心有畏惧,喝了几口酒压惊,咂巴着嘴问:“师兄,这回的七欲天到底怎么回事,看它本体不过是只蟒蛇精,法力竟恁般了得,还有先前那帮花妖的本体,一个个都还是嫩枝,就算化作人形也是法力低微,没想到它们也能与我们对打。”
见天道:“历来七欲天并非特指某种妖,而是指的一类妖,通常是由蛇妖、花妖、狐妖所变,它们化作人形后个个国色天香,以此为饵,诱惑男子堕入幻境,再趁其意乱情迷之际,想法子夺其精元。以这回的蟒蛇精为例,它原本法力平平,纵算再修炼上百年也难成气候,但它运气好,赶上了天有异象,天地间这股煞气暗自涌动,最能助这等妖精成魔,它只需每晚对着月光将体内妖丹释出,然后利用煞气帮助自己修炼,短短数月妖丹就会大放异彩,从而练就带有极高妖力的七欲天。那些花妖本就为蟒蛇精所驭,修炼时免不了沾染上这煞气,法力自然比一般的小妖要高上许多。”
又道:“世子,先前尺廓出现时,还可以说是凑巧,今日的七欲天几乎可以证实了天地间有煞,这样大的煞气绝对不寻常,或是某地有大冤情,或是即将有战乱,我们不能再等闲视之,要不要立刻令人找寻这煞气的由来?”
蔺承佑道:“头些天就在查探了,但一时半会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今日有些晚了,不如各自回观吧,等我把这些日子发生的异事同我师公商议商议,回头再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也好。”
滕玉意头上蒙着大氅,耳朵却一直竖着,突然感觉车身顿住了,接着就听端福在外头说:“公子,到家了。”
这么快?看样子自己之前昏睡了很久。
滕玉意掀开头上的大氅,理理道袍要下车,手刚碰到车帘,又烫着了似的往回一缩。
平生头一遭,她萌生出一种想遁地而走的想法。
一下车,就会看到蔺承佑。
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面对他。
唉,假如她也可以像妖怪那样,嗖的一声直接飞回府里就好了。
要不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那妖怪千变万化,这事说不定真没发生过。
她眉头一松,掀帘下了车。
出发时还是清晨,眼下已入夜了。夜风一吹,脸上那种滚烫的感觉减轻不少。
滕玉意阔步走下车,先拿余光瞟了瞟周围,瞥到蔺承佑的那匹白马,并不与其对视,只潦草地冲五道说:“五位上人不进府坐坐么?”
五道很识趣:“不了,不了,改日再来叨扰吧。”
滕玉意又走到蔺承佑马前,开口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与平日看上去没两样:“今日有劳世子了。”
蔺承佑胸口骤跳,在滕府下人们和五道的炯炯注视下,并未打量滕玉意,只泰然自若道:“别着凉了,早些回府歇着。”
滕玉意也没抬眼看蔺承佑,只微微拱了拱手,未在门口停留,拔腿就往府中走。
蔺承佑注视着一旁的石狮子,等滕玉意进了府,一抖缰绳,策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