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理智回笼,及时停住了。
陈敬像流沙一样,越想攥紧,失去得越快。如果当时破罐子破摔,直接吻上去了,把两个选择摆在陈敬面前,要么做恋人,要么再也别联系,会怎样呢?
简默想,要不干脆别去岸城了吧,毕竟,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学习,做科研,实习,工作,白天忙忙碌碌,看起来很光鲜,晚上回到家,他还是独自一人。
再过个年,他和陈敬重逢,至多只是昔日挚友。如果运气差点,陈敬和他当面介绍,说旁边这位是他女朋友,简默该怎么反应?难道让他体面地笑一笑,祝他们长长久久?
他花了整整三年,把暗恋的那团火点燃,见了陈敬之后,那团火就燎原了,一有风吹草动就烧得他泛疼,但他喜欢这样疼。简默忍不住苦笑起来。连该怎么扑灭漫山遍野的火,他都束手无策。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年轻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误终生。竟然是真的。不能再继续想,简直心如刀绞。
简父早就回了家,正好下楼遛弯,遇到了看着路灯出神的简默。
简默垂下头,“爸。”
简父小跑着上前,笑问,“压力这么大?要不要陪我跑几圈?”
两人沉默地跑了几圈,简父平复了一下呼吸,问道,“愿意和我聊聊吗?”
简默也很坦诚,说明了他的纠结。
简父感叹道,“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再慎重考虑一下。毕竟,人生太长,爱情太短,试错的代价太高昂。少年班的机会很难得,把握住它,能让你有底气为了理想和现实斡旋。”
简默说,“我明白的。”
“作为老朋友呢,这事儿,我年轻时也遇到过。我没有选择爱情,再往前倒退个二三十年,我是后悔的,但后来你也知道,我遇到了你妈妈,我的爱人。人是会变的,人生有很多岔路口,也会遇到不同的可能。有些美好,存在过就已经足够了。”
简默沉默了很久,问道,“不能两全吗?”
简父笑了笑,“在无法确定你足够幸运之前,先把握住确定的东西吧。”
夜风习习,夜跑的人不只有他们,身边很热闹。这或许的确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夜晚,又为什么会失落呢。
简默戴上了耳机,习惯性地点开cal的纯音乐。要是还能再为陈敬做些什么就好了。比如,陈敬还愿意拾起钢琴、回归tepo吗?
寒假第一天,陈敬去南区釜滨取资料。他要去一趟美国,看一看高中。陈冶先想让陈敬感受一下美高的氛围,再做决定。
陈敬已经推迟了很久,这次陈冶先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确定不想去,我也同意你留在国内。”如果陈敬能保持好学习状态,考取国内的名校,陈冶先也乐见其成。
陈敬是午后来的,上楼后,恰好看到陈冶先俯身替陈乐安掖好被子,神情是罕见的温柔。陈乐安还小,一直有午睡的习惯。
陈冶先见陈敬懒懒地倚靠着门,走过来轻声带上门,“你弟弟刚被保姆哄睡着。”
陈乐安从小就被规划好了精英教育,多半是冲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的。
尽管陈敬不想承认,但陈冶先对陈乐安确实关怀备至,像极了一位称职的父亲。对家庭的失职和背叛,只是属于陈敬的伤痕罢了。
这阵伤疤的隐痛,一直到陈敬身处美国时都还泛疼。以前来美国,多半是因为看望陈莺,李途赫和陈莺确定关系后,会来接机。这一次,陈敬独自来到异国,有些漫无目的。
他早该发现的,他是个很恋家的人。小时候被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习惯于家庭的温馨和睦,后来分崩离析,陈敬从骨子里没有安全感,对家更加依恋。
学校逛了几所,语言不是问题,环境也不错,比起国内的教育模式,也更轻松。该怎么选择?自由是一匹不羁的野马,陈冶先虽然把缰绳递到了陈敬手上,但陈敬还不够成熟,难以驾驭。
在北美的冬天,和不同种族的陌生脸庞擦肩而过。陈敬围着围巾,阔大的风衣一直过膝,被风吹起了衣角。他漫步在街道边,靴子踩过落叶,莫名想起了简默陪他走过陇城的夏天。
那时候,简默说,我害怕失去平衡的时候,没有人在你身边。
陈敬仰起头,围巾里很快沁入了冷气。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片白雾,像烟圈一样飘远了。消散后,天际渐渐落下了凉丝丝的雨丝,凝在陈敬的眼睫上,又消融、濡湿。
原来是新雪。
陈敬回国那天,简默来机场接机。简默事先没有说,只是和陈敬要了航班信息。
陈敬拖着行李箱走到通道尽头,看到简默的时候,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简默接过陈敬的行李箱,“来见你。”
“谢谢。”陈敬的行李并不多,一个轻薄的行李箱和背包。“这还是第一次我回国有人来接机——如果不算司机的话。”
简默笑道,“我的荣幸。”
机场的暖气是足的,简默浑身都泛着暖。陈敬刚刚走过一段外景,身上还很凉,忍不住朝简默近了些。“幸好没有晚点,不然你就要多等了。”
“没关系,等再久都可以。”
“你的时间应该很宝贵吧?入选了岸城大学的少年班,很辛苦吧。”
简默愣了愣,“你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