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看向了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右臂,旋即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声仿佛甜腻的砂糖。
“真是粗暴呢。”太子妃嗔怪地说道,仿佛那受伤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她的笑容里不含半分的痛苦,有的只是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陆寒江冷漠地注视着太子妃,此刻他的面上早已没有了多余的表情,仿佛是镂空的木雕,虚无的内涵化作了无边的深渊,吞噬着一切他所能感受到的情感。
“本宫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是一样的人。”
太子妃用仅剩的左手轻轻抚上了陆寒江的脸,她深情的话语仿佛在与爱人耳语:“你不是早就察觉到了吗,那种恐惧,对于杀掉了至亲好友而完全无动于衷的自己——很可怕对吗?”
太子妃发出了嘲弄的叹息,她苦恼地说道:“本宫也是这样,无论是痛苦,悲伤,亦或者是绝望,哪怕是病态的快乐也好,可惜——什么都没有,无论怎么做,什么都感觉不到。”
太子妃长长舒了口气,用笃定且悲哀的语气说道:“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被一切给抛弃了,可怜的孩子,你和本宫一样,这份永远的孤独,将会伴随你直到生命的尽头为止。”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有些奇妙,但是多少有点无趣了。”
陆寒江轻轻吐了口气,僵硬的表情再一次染上了鲜活的气息,他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转身离开了这座大殿。
“不杀了本宫吗?”太子妃笑吟吟地起身相送。
“当然,不过——”陆寒江脚步一顿,回首笑道:“要杀你的人不是我。”
话音落下,他便踱步离开了,片刻后,一个穿着黑袍,以兜帽遮住脸庞的人走进了大殿之中,太子妃慵懒地倚靠在桌案上,那只折断的手臂就这么轻飘飘地垂在一旁。
那人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这么远远地盯着太子妃,两人都沉默着遥遥相对。
许是觉得腻烦了,太子妃屈指轻轻在那酒杯上一弹,飞溅而出的酒水化作一道流光飞射而出,直接将那人的兜帽划开。
“哦,是你啊。”太子妃看着那张和她几乎如出一辙的脸庞,弯了弯眼角。
皇甫小媛抬手拭去了脸颊一侧留下的淡淡血痕,她凝眸注视着面前之人,良久才开口道:“你的武功。”
“很高,对吗?”太子妃款款起身,提着宫裙优雅地漫步而来:“难道大哥没有告诉过你,你少时习练的那些武功,都是我玩剩下的吗?”
皇甫小媛脸上闪过一丝愤恨,她怒道:“闭嘴!你不配提他!”
“是吗?”太子妃不以为意,她朝着皇甫小媛身后的方向看了看,问道:“还有一个呢,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皇甫小媛能够明白对方是在问谁,直到真相被揭破的那一刻,她才知晓一切,也感慨于这世界的巧合和荒唐。
“。她走了。”沉默许久之后,皇甫小媛说道。
“走了?唔,也好。”
太子妃微微点头,然后笑着道:“终归是有一个没有长成头脑简单的笨蛋样子,说来我还是蛮欣慰的,李大哥那样粗糙的性格,居然能够把她教养成这样嗯,难道是因为我的缘故?”
皇甫小媛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问道:“你难道不想见她吗,自当年分别之后,你就真的没有想要去见她吗,明明都在江南。你,心里不感到愧疚吗?”
“愧疚?为什么?”
太子妃满脸诧异地看着皇甫小媛道:“她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我还要费时费力去关注?”
皇甫小媛的目光微微瞪大,随后伴着几分痛苦,回归了强作的镇定,她缓缓拔出剑来,寒声道:“是我太愚蠢了,居然会跟你说这些话。”
“哦?”太子妃饶有兴致地看着皇甫小媛手里的长剑,笑着道:“是他让你来杀我的啊,那么,你能下得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