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曹元是宫中掌印大太监,多年来侍奉在皇帝身边从未挪过位置,所以在外人眼里,他所做的一切,皆有陛下的授意。
但事实上,暗中追踪孟渊下落这种事情,皇帝根本就没有过暗示,全都是曹元因一己之私做下的。
只是,尽管这事过分了,但老皇帝在问清楚之后,却也没有明确责罚他。
“下去吧。”老皇帝忽然兴致阑珊地挥了挥手中的浮尘,曹元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出了宫殿。
片刻后,宫殿里丝竹声响起,仙气摇荡,端坐在高座上的皇帝犹如身处云端,遥远而神圣。
回头看到这一幕的曹元很快扭过了脑袋,加快了脚步的他迅速离开了此处,离开紫霄宫数百米之外了,他才忽然自顾自地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回头再看向身后的大殿,只觉得那大殿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平原之上,周遭空荡荡的,连高大些的树木都没有,平整的地面规矩地只留下了一片死气沉沉。
这大殿近看是琼楼玉宇,远看竟如同一座荒原孤坟,苍凉且充满了孤独的悲切,曹元深吸了几口气,连忙将这不敬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回过神来之后,还没走出几步,拐角处一个人出声喊住了曹元。
“干爹。”那红衣高帽的太监热切地迎上前来,弯腰给曹元行礼。
“你怎么来了?”曹元看见他也有些意外,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近前说话。
此人名叫夏章,乃是宫中司礼监二把手掌,提领东厂,与曾经的西厂提督邹吉都是掌印大太监曹元的干儿子。
“儿子听说了陛下今日召干爹进宫,特地在这里候着。”夏章有些讨好地说道。
“你有心了。”
曹元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然后问道:“你在这里等我,想必是有消息了吧?”
“是,”夏章点头:“公主有孕本是小事,但陛下大张旗鼓召陆大人回京,不少人都觉得陛下是打算借题发挥,近来内宫几位娘娘也有了小动作。”
夏章抬头看了一眼曹元,见对方不露喜怒,便就一顿,然后接着说道:“除了孟贵妃那,其他几位娘娘的宫里儿子都安排好了,干爹不必担心。”
曹元微微颔首:“做得好,陛下醉心于求仙问道,后宫事端能少则少,你不在孟贵妃宫里安插人手是对的,贵妃娘娘位尊并非全因孟渊之势,更有陛下的宠爱,你再做手脚反倒不妥。”
先皇后早逝,宫中只有一位贵妃,可谓只手遮天势不可当,但贵妃孟氏能够维持如今的尊贵,孟渊的存在是一方面原因,更多则是因着陛下宠信。
陛下与贵妃差着岁数,两人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但皇帝也是看着人家小丫头自小长起来的,情分不同一般,甚至陛下还未与先皇后喜结连理之时,贵妃就已经与陛下相识。
作为侍奉陛下多年的奴婢,曹元心里清楚得很,哪怕有一天孟渊没了,陛下也不会冷落贵妃,贵妃得宠和孟家势大本就是两码事,只是陛下从来心思深沉,故而外人看不出罢了。
所以不论曹元和孟渊如何明争暗斗,他从不会无缘无故将贵妃牵扯进来,夏章懂事的举措让他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