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夫子面不改色,淡淡地道:“国子监教书育人,历年礼物只有文章数篇,最多七日准备完善便可呈送礼物审阅,此等小事还需劳烦尚书大人亲自走一趟吗。”
陆言年和气地道:“毕竟事关朝堂颜面,晚生不得不重视一些,既然大人言说无碍,那自然晚生自然不敢多话。”
说罢,陆言年看向桌上茶水,复又笑道:“早就听闻老大人爱茶,坊间更有老大人‘非好茶不饮’的说法,今日碰巧来此,不知可否讨一杯尝尝?”
罗老夫子闭口不言,微微抬手,从容泡上一壶茶水,顿时香气四溢,沁人心脾,片刻后,他亲自动手,为陆尚书也沏了一杯。
“谢老大人赐。”
陆言年捧起茶水一尝,赞叹道:“香如兰桂,味如甘霖,茶味尽善尽美,要说这天下好茶,还属江南为最。”
罗老夫子淡淡地道:“陆尚书果然见多识广,这江南老茶流传不广,你竟也能品出味道。”
“老大人谬赞了,不过机缘巧合品过一些罢了。”
陆言年转头看向窗外飘雪,语气中带着几分回忆的滋味说道:“水墨江南,人杰地灵,当初因缘巧合在此地受了孟大人几分恩情,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但如今回想起来,倒像是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罗老夫子抬眉看了一眼陆言年,又缓缓移开视线,他道:“本以为陆尚书也沉迷荣华富贵,没想到竟有这般渊源,看来陆氏家学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大人如此夸赞,晚生可担当不起。”陆言年谦逊地道。
说话间,窗外偶起一阵风来,几片雪花飘到罗老夫子的膝上,被他轻轻扫开,落到地上,片刻便融化消失。
“陆尚书这些年骗过了许多人,竟不知连你也暗中投靠了锦衣卫,”罗夫子看向他说道:“陆氏一族世代清名,为求一时之快,尚书大人竟欲置宗族百年名声于不顾。”
“老大人言重了,蒙人点水之恩,尚有仰泉之报,孟大人待我以诚,晚生自然不敢辜负其恩德。”陆言年神色自若。
“陆尚书知恩图报,的确是重义守礼之人,”罗夫子眯起眼来:“却不知孟渊究竟给了伱何等恩德,需得你这般相报?”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陆言年笑着,目光逐渐飘远,他悠悠地道:“晚生有位同辈族弟,名叫陆启年,二十多年前,他在江南之地办差事,某日,他携妻室乘船渡江,偶遇水贼——”
罗夫子目光微闪,似有深意地道:“海晏河清之地,竟有水贼出没,老夫倒是头次听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天子脚下尚有亡命之徒,江南水贼,倒也不算太过出格,”陆言年继续说道:“水贼劫船,恰好孟大人在途经此地,击退贼寇,救下一船无辜百姓,最后护送我那族弟及其妻子归京,终是平安无事。”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屈尊护卫你那族弟回京,想不到孟大人竟有如此闲情逸致。”罗夫子语气莫名,似有讥讽之意,但其眼底却闪过几分惊异之色。
陆言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