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
工作一天的人们已经放工,不出意外也应该回到家的时间。
六道口附近的一条胡同口外面,皇冠轿车熄火停下来,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哒哒哒……
牛筋鞋底磕碰在胡同里的青石板上。
数着门牌号,李建昆在一座大杂院门前站定。
院门没关。
透过院门能看见,里面很热闹,有两户人家在门外搭起小桌板,一家老小正在吃晚饭。
互相之间还搭着话,男人们举杯隔空对饮。
“请问,杨兴敏同志是住这里吗?”
闻声,院里的人齐齐扭头探去。
当看见是一个穿着长款风衣、气度不凡的高大青年,尤其见他手上拎着茅台酒、龙井茶礼盒时,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明显有些局促。
大剌剌的动作收敛,吃饭变成细嚼慢咽。
一张小桌板旁边,一个还穿着邮政绿的裤子的中年男人,有些错愕地站起来,一字一顿说:
“您找我?”
李建昆看清他的裤子后,就知道没有找错人,点点头,跨过院门走进去。
杨家婆娘赶忙从小饭桌旁,让开位置,还使眼色给儿子儿媳,让他们看好两个熊孩子,然后笑着问李建昆:
“您吃了吗,家里菜不好,饭还有,要不随便对付一口?”
李建昆含笑表示感谢,说自己吃过。
杨兴敏瞥一眼放到他腿边地上的两瓶茅台,以及更稀罕的龙井茶礼盒,莫名的一阵紧张。
他想,他只是个片区邮递员啊。
可没什么大能耐。
帮人干什么大事。
“您是?”他问。
李建昆笑笑道:“也是这附近的人,找您主要想打听個事。”
李建昆说着,从米黄色风衣内衬,摸出那只白信封,双手递过去:
“这个地址是您投递的吗?”
杨兴敏接过去看了看,不假思索道:“啊对,这户人家我印象还挺深,父亲身残志坚,在他们那胡同口摆摊修鞋,其实家里日子挺好过的,女儿是大学生干部,在报社工作,还有私家车呢。”
他仍没搞懂眼前这金贵小伙子,找他的目的。
反正他知道的先说。
“那您知道这封信是从哪寄出来的吗?”李建昆又问。
“啊?这?”
杨兴敏摊摊手,爱莫能助道:“我不知道,匿名信啊,上面也没个寄信人地址。”
李建昆接着问:“您从哪取的信?”
“邮局呀。”
杨兴敏解释说:“局里有很多人,分工不同,有人负责专门整理好各个片区的信,我早上去上班取过来,就开始送了。”
李建昆对邮局的工作不甚了解,尽管他能想象到是这样。
“你们邮局有什么记录吗,能追踪到每封信从哪寄出的,再寄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