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善叶这次不再笑了,而是认真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必须要重视的问题。
不过,他旋即肃然,并以手指向了几乎已经来到自家头顶的棋盘:「是这样的,但也并非全然如此,黜龙贼只是有区区三分成算挡住英国公今日落下的这几手而已,那么便是英国公今日一击不成,又如何呢?后面还有一子接一子呢,棋子之外还有棋盘呢,总少不了!我们没有参战,薛大将军也没有来。」
「我可不以为然。」这次,又轮到段威来笑了。
郑善叶一时不解。
而段威也没有遮掩的意思:「道理很简单,无论是不是白横秋,加不加我们,对上黜龙贼而言,只有今日这几手棋是带着所谓绝对胜算落下去的!一旦不成,气势颠倒,后来黜龙贼想维持,便总有法子维持的,反之,白横秋这厮若是因为自己的轻敌、杂念,而失了这前几手必胜的局面,那后来想要维持,只会越来越难。」
郑善叶沉默了下来,他其实是忽然醒悟了过来,说了半日,段威都是把白横秋比作江都那位……那位离死不远的圣人了。
但这个,未免有些偏颇。
段威似乎察觉到了身侧将军的心思,只是再度看向对方,便当场负手失笑:「当然,这些都扯远了,我之所以说这些,其实只是一句话,那就是刚刚见到黜龙贼这花一样的大阵一起,再加上之前在红山上的见闻,不由的就想起了当日一征时在落龙滩见东夷军水上起阵的架势……后来的事情,谁也没想到的!」
郑善叶肃然来对:「段公,东夷再怎么出乎意料,都动摇不了中原根本的。」
段威也愣了一下,却又随之来笑:「不错,贼就是贼,东夷也只是夷,邪不胜正!他们赢不了!」
郑善叶重重颔首,继而再言:「至于说今日之胜负,也不必过于纠结,恕属下直言,今日之战,只在日落前就定然分出结果,要么是太原军破黜龙贼军阵,要么太原军不能破阵,然后英国公绝不会拖延,只亲自动手,直接落下那一子。」
「有道理。」段威依旧来笑。「看着就行,胜负他们来定,而我们只要定下心来,提醒自己不要跪的那么快,省的把一些人给惯出毛病来。」
郑善叶点点头,终究没有忍住:「出兵许多日,未见段公笑颜,今日欢乐何其多也?」
段威明显
愣神,然后再三来笑:「我年轻时多笑,从军也笑,但后来做官做大了……或许就是从一征开始,渐渐就不能笑了,非但不能笑,反而渐渐严肃……而如今,许是知道曹林一败不能起,大魏要无了,心中快慰,又开始笑了。」
郑善叶无言以对,只能安静隔河观战。
而段威却随即眼神缥缈,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连身前渐渐激烈到白热化的大战都没了注意力。
黜龙军梅花大营的核心将台上,张行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了许久,而随着外围军报不断口头传达过来,在雄伯南这里汇集,旁听了一切,外加直接感受着整个战场真气波动的他心中对战局稍微有了点数。
「你们说,若我们就这般守下去了,白横秋本人应该会出手吧?」就在这时,对战局同样有了猜度的雄伯南看向了身侧张行、崔肃臣等人。
「会。」崔肃臣面无表情,率先来答。「此人处心积虑,一朝便出全力,如何会惜身?再说了,局势如此,咱们跟他们比,其实不就是差个大宗师吗?如我所料不差,非但今日会出手,而且会很快出手,只要前线稍紧,雄天王一动手,他便会来!」
雄伯南点点头,然后神色复杂的看向了头顶的棋盘,其中忧虑不言自明。
周围人晓得,雄天王这不是因为自己注定要跟大宗师直接对面而忧虑,而是担心一旦大宗师真的掀翻了大营,黜龙帮未免前途堪忧。
而这一点,其实众人这些天都忍不住去想过许多的,只不过被战事逼着,没法想太多罢了。
但如今,真的是棋盘悬天了,也躲无可躲了。
崔肃臣见状,本能想要劝一劝,却不知如何开口。
而就在这时,张行张大首席终于慢悠悠开口了:「我刚刚想了一想,才发现白横秋这厮,居然生平为主将时未有败绩。」
饶是雄、崔二人都是立场坚定之人,闻得此言也不由目瞪口呆……这话是能在这个时候说的吗?
「不过,这应该就是我们的胜算所在。」张行没有去看几人,也没有去看天上,更没有去看周围战事,只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因为白横秋这个人,居然没有参加任何一次征伐东夷!」
「没有征过东夷,不是好事吗?」雄伯南终于忍不住来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以前是好事,现在未必。」张行恳切来答。
PS:tMD,要是平时无论啥玩意咳出血痰来我一定都疯了,但知道是这玩意后反而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