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曹善成不会自己主动逃的。”张行对于这一点倒是有十足把握。
“那就可以先包抄聊城!”单通海迫不及待。“骑兵包聊城,我领人去,步兵去包博平,晚一点就是。”
“但聊城还没有兵马入驻,现在只是个消息。”陈斌缓缓出言提醒。“我们不可能因为一个消息就定下一个既定的方略,军粮很宝贵,不能白白浪费军粮。”
“那好,限期到后日。”张行脱口而对。“让郭敬恪把斥候撒过去……若是明后日魏贼有万人以下的部队进入聊城,便按照单大头领的方略来;若是没有,我们也要在后日全面发动,自茌平出兵,绕后包围博平,自漳南出兵,直取郡治清河;但也要考虑对方援兵过多,或者直接往博平的情况……让参谋部制定好详细的规划,不要临阵反而没了方案,诸位有想法的都去我大帐内寻参谋们说出来,一起参详方案,然后回营做好出兵准备,但不要惊扰城内。”
众人齐齐拱手,自然纷纷依言而去。
倒是陈斌跟着张行寸步不离,稍微落在后面,主动提醒:“龙头,摊子越来越大,你这里除了我这个治安内务、阎头领的人事审查、几位直属领兵头领,其实明显还差三个正经辅佐官……也就是所谓司马、内史、祭酒……便是参军们也该给几位出挑的额外品级,让他们有资格跟头领们面争,不然什么事情都还要你在场。”
张行点点头:“军事佐官、文书佐官、外务礼仪佐官……最后一个其实可以让谢鸣鹤来实际做,文书……”
“文书崔二郎挺合适。”
“看他到底怎么说吧,此战后应该没大问题,但军事佐官就为难了……黜龙帮的底子是豪强们带着私兵来的,所以才会是这种营头制度,稍微有个带兵的心思都会去做一营主官,有资格跟诸位大头领头领面争军务的,真的很难找。”
“但也不急于一时,慢慢来,反正军事是最大的问题,龙头总要亲自过问的,所有人也都会参赞。”
“曹善成若是能降,说不得合适。”张行开了个地狱玩笑。
陈斌也不禁笑了出来。
“可惜了。”笑完之后,陈斌复又感慨起来……知兵、严肃、不惧权威,确实完美。
张行也摇头不止,却又本能想到了远在济阴的张世昭……当日张世昭曾言,摊子铺开后,为了确保制度的稳定性和个人的权威性,应该设置多个独立却又交汇的班子……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跟张世昭当日所言渐渐暗合起来。
他在想,若是张世昭能来,再做个战略上的佐官,简直不要太合适,而自己的内参班底也就有了一个真正的压舱石。
当然了,一想而已,张大龙头非常清楚,人家张世昭那叫曾经沧海难为水,作为江都那位圣人实际上的前期战略佐官,人家亲手制定策划并实行了肢解巫族、清理内部军事割据、扫荡东夷的一系列战略,而且直到最后征伐东夷前都可以说是比较完美了。
至于后来的破事,说句不好听的,也不是他脑子的问题吧?
所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张世昭应该就是想养老而已,如果自己和黜龙帮最终成功,这厮也就是混个闲官,时不时跳出来提点看起来很亮眼的建议就不错了,如果黜龙帮要垮,他肯定会跳船。
至于说,能让张世昭愿意倾心来投,认真做事,本质上是需要一种东西的,一种可以让那位前南衙相公感到服气,或者能够勾起他兴趣的东西。
但这个东西,张行目前还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获得,甚至不知道是什么。
只能说,道阻且长了。
带着一点多余的阵前心思,张行回到了军帐内,而军帐内一如既往的发挥了黜龙帮出身驳杂的优势——四分之一的人在认真讨论军务,一半的人保持沉默只带耳朵,剩下的人却都在帐外门口那边闲坐,扯什么“三支柱”、“四天王”、“九留后”、“五彪将”、“十一太保”之类的。
也不知道随口一句话是怎么惹出来这么多说法的。
而且有意思的是,大部分排序都将魏玄定、雄伯南、白有思三人排除在外,也没有人再提什么“双头龙”。
当日无言,第二日中午,斥候便来报,说是屈突达率军与魏郡太守袁公干率军一万进抵堂邑,而聊城那里居然只是武阳郡守元宝存与邺城行宫大使吕道宾合军五千进抵聊城。
很显然,他们不知道黜龙军已经完成新一轮整军,建立了成建制骑兵,只担心东境方向从水路包抄,所以才会让两位重臣担任一个边缘的任务……想想也是,黜龙帮本就是刚刚整军完毕,便向西发来的,官军确实没理由知道这个信息,做出对于的军事布置。
战机不可弃,尤其是最理想的一个状况出现了,于是当日张行便召集诸将,在中军大帐这里正式下达了军令。
“南路自茌平发,集合三营甲骑,两营轻骑,即单通海、程知理、周行范、刘黑榥、樊豹五营七千骑,以大头领单通海为行军正将、大头领程知理为副,在斥候营郭敬恪与水军营鲁明月的协助下奔袭包抄聊城;
“北路自漳南发,以清河漳南本地出身的大头领窦立德为行军正将,大头领翟谦为副,合诸葛德威、尚怀恩、程名起五营一万战兵,沿漳水极速推进,直趋武城以及清河郡治清河县。
“中路以魏玄定为都督,柳周臣为军法督,以大头领王叔勇为行军正将,大头领牛达、徐师仁为副,合张善相、唐百仁、徐开通、王伏贝八营兵一万六千众,越过高唐,直扑博平。
“龙头为总指挥自与雄天王、贾越、辅伯石、王雄诞、冯端五营兵一万人继续围困高唐。”
很显然,除了高士通、范望、郝义德、夏侯宁远、马平儿等在北线做防护的五营不在外,其余河北的黜龙军算是倾巢而出了。
“城下会不会有些不安稳。”陈斌念完之后,有人关心道。“薛万弼毕竟是个悍勇之将。”
“一勇之夫,只有勇,没有其他,便是一勇,在雄天王跟我的军阵面前也只是螳臂当车。”张行站在军帐正中,抢在陈斌前扬声冷冷来答。
而停了片刻,他复又昂然四顾来做吩咐:“大战在即,本不该有多余交代,但我觉得你们都知道我还是要说些什么的……那就是马脸河打的仓促,马上又是春耕,黜龙帮在河北威名仁名只是半展,这次进军,我既要你们英勇果断,战事干脆凌厉;又要你们威风凛凛,震慑河北各路援军;还要你们沿途军纪斐然,管它秋毫还是春毫皆要无犯,而且一切缴获、战功都要公平公正公开,做出表率!这一战,我什么都要!我要让河北人知道,黜龙帮来了,谁也赶不走!”
话到最后,已经有几分奋发激烈之态,并隐隐用了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