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常雄反而严肃:“好了!陈司马,此事休要再提!今日叫你们过来,只是要你们打起精神作战,晓得当面摧军拔寨的紧要而已!你这般言语,反而动摇军心!有些事情,便是再有说头,也该战后再说!”
陈斌叹口气,拱手俯身行礼。
薛常雄这才喘了口气,然后扭头下令:“开始吧!”
此言既出,王瑜立即如释重负,打马下了山坡,须臾片刻,这个人工小坡后方,金灿灿的朝阳下,号角声忽然连绵不断响起,先有甲骑数百,持旗分列而出,径直对着黜龙军的营寨而去,然后就借着营寨,一字排开,却又只将旗帜插在身侧不动。
黜龙军没有放任不管,几乎是第一时间,各营便有兵马涌出,尝试与这些甲骑清理、争夺就在自家营前的这片地方。
“昨日掘土的动静太大。”陈斌打起精神来,做了判断。“而且周边州郡郡卒、民夫中怕有不少间谍,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
“没指望瞒过他们。”薛常雄重新上马,冷冷来言。“这个计策,其实本就一点都不精妙,反而有些笨重,但也就胜在它的笨重上面,任贼军如何,也拦不住几十万人排山倒海的去扔一袋土……传令下去,若是前面做牵引的骑士死光了,便以尸体为标的,继续扔土垒山,我看今日谁能拦我?!”
薛万弼在旁,一声怒吼,似乎是在呼应什么,然后亲自打马下去传令了,须臾片刻,传令回来,也不上坡,反而舞动真气,亲自冲杀在前线。
几人在坡上,隐约闻得,似乎是要后方士卒以他为标的,扔土而归。
一时间,倒是豪情满怀。
太阳越来越高,宛若棋盘的营寨中,那座高耸结实的夯土将台上,张行扶着额头,远远看着越堆越高的土堆,终于眯着眼睛下了命令:
“停下吧!回营安守,让王五郎他们也回来……再让第一排营地小心弓弩,让工匠营和辅兵不要再等了,把版块运过去,开始组装……后面继续做,不要停。”
传令兵立即去传令,而这句话也打破了将台上持续了许久的沉默,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阵前的躁动喧嚷相比,将台上忽然就安静到可怕了。
“能成吗?”单通海瓮声瓮气来问,算是唯一一个接口的。“再怎么做那玩意,也比不过土山高吧?”
张行本欲解释,却最终没有说话……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都要试一试再说的。
既然如此,身为主帅,不如装作胸有成竹之态。
但张大龙头如此姿态,周围人还是一脸严肃和紧张,很显然,虽然眼下因为土山已经形成高度,遮蔽了之前的场景,但刚才数十万人往来不断,堆土成山的场景还是吓到了所有人。
那一刻,真的让人产生了一种众力不可为的震慑之态。
什么凝丹成丹,什么陆地神仙,似乎都不值一提了……一个最直观的比较就在于,待会土山垒成了,让几个凝丹高手去劈,能劈碎吗?你让大宗师过来搬一搬,能搬出这么一排土山?
当日在历山,全帮修行者合力,累得半死,不过才劈下一小段山土,就那还是冲着雨后历山泥土松软而成的。
土山越堆越高,而此时,黜龙军的应对法门也出来了。
就是构筑版块!
不要笑,这就是应对土山最好、也是短时间内最简单的法门,最起码是这群缺乏工事战斗经验的二把刀们(包括黜龙帮的头领们和所谓参谋们)一晚上能想到的唯一法门。
怎么想出来的,其实很简单。
想想就知道了,堆土山的根本意义是什么?既然是堆土山而不是填垒,那说明对方本质上是要避免民夫、辅兵填垒时的那种过多伤亡,转而希望从容在弓弩、长枪射程外建立高度优势,反过来远程压制营寨,从容夺取前排营寨。
如是再三,一天一排,根本不用五六日,能连续夺取三四排营寨,就足够产生摧枯拉朽的效果了。
那么,之前面对掌握营寨占有高度优势的黜龙军,官军的应对法门又是什么呢?
不就是版块吗?
正好借来用。
当然了,肯定不能那么简单。
实际上,张行跟这些野路子出身的头领们和出身五花八门的参谋们讨论了半天,最终的方案是,在营寨最前沿,设立一些永久式的、多层的、防护面积极大、带有斜面屋檐和射击孔的版块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