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首领被要求继續随行。
至于汧水,圣人拒绝拆开行殿,要求等洪水落下后再行搭建广大浮桥,然后回归。
长公主都死了,更加没人敢劝这位毛人圣人,只能就此應声。
而这一日,作為仲秋節,西巡队伍数万人,只能过了個提心吊胆。便是张行,也有些磕碜,因為这一日晚間正是他值后半夜的班。
三更時分,张副常检和其余三名上五军军官进入铺着地毯的行殿内部,却连走路都小心翼翼……也就是中途遇到悬伏龙印抱长剑的白有思稍微一點头罢了。
接着,就是無聊的值夜。
馬锐父子,还有已经被许給馬洪的一個七八岁小公主屬于重孝,依舊守在棺椁前,却早已经睡着,随侍的七八個宫女、太监也都睡着,而四個寒冰真气修為都已经算是高手的军官面面相觑,却無一人敢偷懒,只能扶着把手肃立。
这一夜,本該就这么平安过去。
然后,大约半個時辰左右,张行忽然就被行殿前部的动静給惊动了——呵斥声、唿喊声、嘈杂声,乱做一团,好像忽然間起了火一般。
但很快,當七八岁的小公主都揉着眼睛被惊醒后,动静却反过来戛然而止,使得这位公主殿下翻了個身,復又留着哈喇子在自己姑母兼婆母棺椁前于宫女怀中睡了过去。
如果不是其他三名军官和太原留守馬锐以及一位北衙公公都在那里相互用眼神试探,张行也几乎以為刚刚是幻听。
很快,有人来了。
“张行。”牛督公快步走过来,却几乎無声,掃视了一眼在場诸人后,直接在其他人的惊疑中點了名。“出去叫你的人进来,要最少十個人……从右面的侧后门进来。”
张行不知所以,但还是在其他人一起低头装作没听到的情况匆匆从行殿后方小门离去,然后迅速叫齐了十名本就在外零散执勤的伏龙卫,并直接按照指定路线折返。
“张副常检。”匆匆折返回去后,果然迎面又撞上了牛督公,后者束手立在行殿门前,言语愈發严肃。“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我来教……待會进去,你带着你的人藏到圣人寝宫的隔壁,你不要管别的,只看你家白常检發动不發动伏龙印,一旦發动,你便带人出来拿人;而如果你家白常检不动,你便只是一名御前侍卫……知道了嗎?”
张行重重颔首,宛若多么冷静一般,实际上心里却已经炸裂。
不说事情缘由,只说真需要白有思动用伏龙印,那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會拿人……趁着这個機會,一刀剁了那個毛人,是不是可以加速一下歷史进程?
要知道,张行一直在行殿旁老老实实,首先便是担心牛督公和毛人本人。
牛督公是宗师,是天榜高手,自己亲眼所見,强横如贺若怀豹那种凝丹期近乎無敌的高手,被他一巴掌拍的全身出血,直接身死;而毛人圣人虽然不太確定,但考虑到人家是此時的天下正统之主,而修行这种事情到了高處很自然的會跟“统治”本身相結合,所以對方最少是成丹,最高说不得有大宗师的體面。
而现在一旦使出伏龙印,你們两位怎么说?
而且还是黑夜之中,而且被制裁的一方很可能还至少有一位宗师,白有思也很可能站在自己这边,再加上自己對行殿周围情形的熟悉,以及大部分连續行路的辛苦,混乱之下……说不得能全身而退!
张行面色沉静,心中乱跳,引得牛督公微微摇头,似乎是觉得这個平素看起来挺靠谱的张三郎到了关鍵時刻居然这般内里失态。
但事到如今,也似乎来不及如何了。
十余名伏龙卫在张行的带领下鱼贯而入,跟着牛督公来到一片木墻之后,扶刀排成一排,却全都被墻板遮住,而张行本人按照牛督公的示意独自站到了木墻尽头的门前……从扶刀昂然而立的他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對面同样位置的白有思,也能看到穿着中衣的毛人圣人坐在榻上侧背着自己喘着粗气,还能看到满地的狼藉和被掀翻的几案。
甚至,似乎隐约能看到一片血迹。
来不及多想,刚刚立定,掃视完寝宫情状不久,张行陡然闻得外面太监前来匯報:“启禀圣人,司馬相公和司馬將军奉旨来見。”
饶是张行早有准备,也忍不住愕然一時,而對面的白有思也同样明显眼神一动。
“让他們进来!”毛人圣人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厉。
随即,司馬长缨為首,其子左屯卫大將军司馬化达随后,茫然踏入寝宫,而几乎是甫一进来,為首的司馬相公便瞥了一眼左右两边的白有思和张行,然后迅速又从牛督公身上掃过,立即低下头来,恭敬行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张行的角度来看,對方下拜后,胳膊似乎有些微微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