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苏衍拿着铜镜照了又照,他从一个风流浪荡地俊世子变成了个胡子拉碴的武夫,兰雪靖用墨汁把头发涂黑了。黑发高束,苍白易碎感弱了些,不过年纪倒是小了不少,似十五六岁稚气未退的少年郎,看得苏衍两眼发直。
兰雪靖眉头微蹙,“盯着我看作甚?很像他吗?”
苏衍放下铜镜,“不像,凡是见过莫白桑的人都不会认错。”莫白桑看着如天上孤月,却是个性情温和的玉公子,兰雪靖清冷,时常眼含笑意,细看就会发现他这人骨子里甚是凉薄。
兰雪靖换了身华贵的蓝衫,这下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能把人的魂儿勾走了,扇子一撑,“走吧,我们去赌坊试试手气。”
苏衍挨着兰雪靖下了楼,“把自己收拾的风华贵气,世子爷却一副寒酸武夫样儿。”
兰雪靖,“世子爷这三个字待会儿到赌坊不要再说了,你现在是我的手下,手下自然得有手下的样子。”
苏衍打量着兰雪靖,他这样子实在耀眼,终于明白他为何总一袭白衣了,原来白衣会淡去他的光芒。
朱雀街的东来巷赌坊众多,八家赌坊独霸盛安城,其中四家赌坊是卢陵赵氏开得。兰雪靖拿出两枚铜钱,“你看这两枚铜钱有何分别?”
苏衍接过掂量了下,“分量略微不同,若不是细细掂根本不易察觉,相反,这枚假币上的磨损更像老钱,而这枚真币反而显得比较新。这等造假手段实在令人叹服。”
兰雪靖拿过假钱,“不止这些。”兰雪靖轻轻一掰铜钱裂作两半,“你看,假币的质地脆更易碎。”
苏衍,“以假代真,那些真钱都去了哪里?”
兰雪靖,“谁知道呢,还有这个,这是扬州市面上流通最多的假币。”
苏衍掂量着,“分量并无不同。”苏衍试着掰开却没成功,“这…”
兰雪靖笑,“扬州市面上流通的假币更接近真币,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而盛安城的假币非常劣质,甚至一掰就碎,如此粗制滥造,一眼就能看出的程度,未免太奇怪。”
苏衍,“难道扬州市面上的假币和盛安城的不是一伙儿?”
兰雪靖不习惯手里拿扇子,怎么拿都不得劲儿,“我不这么认为,可能他们这伙人中有人贪心不足私造了假币谋利,谁知铸币技能不够纯熟。扬州市面横行的假币多不胜数,甚至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真伪不好辨才一直无从下手。兴许是因铸钱监伍子冲参与其中,但是盛安城的假币,画虎不成反类犬。”
两人来到朱雀街,各大赌坊进进出出,有人愁容满面,捶胸顿足,有人春风得意。赌之一字害人不浅,苏衍,“先去哪家?这地方四万两玩不到一晚上,一个时辰就能输得精光。”
兰雪靖扇子别在腰间,“八大赌坊有四家是卢陵赵氏所开,不过据我说知他们的赌坊只收金银,那么剩下的四家我们都需转转。”
苏衍瞧着正对面的金氏赌坊,“不如先从这家开始?”
兰雪靖掏出银票放苏衍手上,“换成银子,待会儿你下注。”
苏衍,“我下注?行行行,我是手下,小的谨遵主子命令。”
兰雪靖孩子气地扬着嘴角,“主子这称呼我不喜欢,叫声主人来听听。”
“你!”苏衍剜了他一眼大步进了赌坊,先换了银子。兰雪靖跟在苏衍身后,扇子挡着脸,动作甚是僵硬,一看就是不常拿扇子的人在装模作样。
苏衍回头道,“押大还是押小?”
兰雪靖用余光扫着这些赌徒,“押小。”
苏衍将银子丢过去,对面一人戴着斗篷,脸压得很低。拿出一袋铜钱也押了小,“对面那人。”
兰雪靖,“嗯,这一包铜钱可不少啊,你接着下注我去看看。”
来赌坊的人个个赌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年,兰雪靖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人身后,他一只手压在赌桌上,一只后背在身后扶着腰间的刀。还是个会武之人,兰雪靖站在男人身后装作下注的样子压下一锭银子,“唉,能换银子怎就不能换点铜钱呢。”兰雪靖叹息道。
男人侧脸瞟了兰雪靖一眼,“公子可是要换铜钱?”
兰雪靖,“是啊,我这一锭银子押下去转眼就没了,若是换成铜钱还能多玩几把。可惜赌坊不给换铜钱,无趣。”
“我这铜钱多,公子可要换?”男人半张脸埋在黑斗篷下,下半张脸胡子拉碴,风里来雨里去的样子。
“要!”兰雪靖天真的模样很像初到赌坊的单纯公子哥。
兰雪靖递上一锭银子,男人拿出一袋钱,兰雪靖放手里掂了掂随即去下注,男人没有丝毫怀疑。
男人赢了不少钱,准备离开,兰雪靖朝苏衍递了个眼色,苏衍拍拍手跟了出去,兰雪靖紧随其后。
那人快步拐进朝天街,这条街上住得全是达官显贵,一开始苏衍的住处也安排在这条街,苏衍不喜跟他们打交道才搬去长明街的,那人匆匆进了户部尚书百里轩的府邸。
苏衍冷笑,“怪不得敢明目张胆的在天子脚下铸假钱,原来背后有户部尚书在撑腰,真是胆大包天。”
兰雪靖,“百里轩寒门出身,听闻在户部倒也算安分守己。”
苏衍,“不是所有的寒门子弟都有一身傲骨。百里轩和伍子冲是同乡,还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同窗。伍子冲攀咬吴参,我猜必然是吴参发现了什么,他们要乘机除掉他,可惜现在人都关在辅国司的大牢,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