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绶放下想要叩门的手,红着耳尖走开了,不去听那声响,连带着也催那太医赶紧离开。
太医却连连摇头叹息,小丫头合他眼缘,只可惜是个苦命的。
就在方才,崔少师跟他要了一味药,那药尝起来很甜,外表看上去也与寻常的糖丸差不多。
却并非糖丸,而是避子的药,乃是所有药物中最好的,但同时带着毒性。
长期服用下来,会使人脉搏渐虚,体寒如冰;严重者甚至会失去五感,呕血而死。
崔湛向来如此,冷血残酷,不给自己留下一丝隐患,人人在他手中都是可把玩的棋子,利用到极致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那时他问崔湛:“你当真想好了?”
对方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袍袖皆白,风吹墨发,仿佛救苦救难的仙人。
但只有了解他的才知道他没什么心,好像是从他渐渐失去正常人的体温那时候开始吧,变得对万事万物都没什么感情了,活着只为覆灭。
太医想到那姑娘纯真的双眼,给他药的时候有些不忍:
“兰时,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看待那姑娘的?”
崔湛薄唇轻启,不甚在意道:“云泥之别。”
太医便明白他看似宠着护着,实则对那妾室并没什么感情,像他这样的家世才干,全大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而那女子出身小月洲,只是个采莲女,确实相差太大,永安城谁家成亲不讲究门当户对,真论起来做个侍妾都是不够格的,偏偏就是命运让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希望你以后,莫要为今天的选择后悔,”太医手揣在袖子里,笑眯眯道,“等你以后不想要了就给我吧,我那正好缺个试药的药人。”
崔湛看了他一眼,后者立刻收起嬉笑的表情,一脸正经道:
“你身上的寒毒祛得差不多了,今年冬天会再发作一次,将会是发作得最厉害的一年。只要熬过这次,你便能恢复到过去的状态了。”
崔湛“嗯”了一声,不甚在意,手指捻着那秋海棠,红色的汁液溅落,他的脑海中蓦地想起一截扬起的细白的颈,勾魂摄魄的香气缠上来,身子隐隐有点发热。
……
卫绶正把太医往外送,对方突然顿住脚步,“哎呀”一声道:
“忘记告诉你家主子一个重要消息了。”
迎着卫绶困惑的视线,太医长话短说道:“公主被关禁闭后,贵妃便在御前长跪不起,请求陛下赦免公主,方才晕了过去,我被传去为贵妃诊脉时听闻,贵妃竟欲将贴身宫女送进楚王府,意图讨好楚王,好让那位近来颇得圣心的楚王在陛下跟前为公主求情。”
“贴身宫女?”卫绶脸色一沉,“莫不是……莲衣娘子?”
坏了!他眉头紧锁,贵妃这一出真真是打乱了主君的计划,谁能想到这贵妃为了女儿,竟然不惜送出自己的得力宫女,求助于楚王?
太医不解:“怎么了吗?”
卫绶沉声道:“你有所不知!这莲衣娘子与主君颇有渊源,若不是之前那桩旧事……本该与咱们主君做了一家人,”
他回头,那扇房门紧闭,估计还没完事,他此刻若是去打扰定然会惹怒主君。但这个消息,事关莲衣娘子的安危,确实分量不轻……
就在这时,忽有一宫人匆匆上前道:
“回禀卫大人,有人在外求见。”
卫绶拧眉:“何人?”
“她……她说是主君的故人。”
说着递上一张拜帖,那帖子做工精美,上边用朱砂细细描了一朵莲花,隐隐散发香气,左下角则是娟秀的两个小字。
“莲衣”